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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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北疆,不是京城。”萧芳芳怒道,但怒气冲冲的话语中又带着些许关切。
  沐萦之自然知道她是好意。一旁的苏颐一直没有吭声,听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萧芳芳,缓缓道:“夫人,其实这个母……将军说得也有道理,听桃叶的意思,将军现在状况不好,许是受了伤,我们这一行人中没有大夫,不如回到津州城,重新找齐了人再过去。”
  “大夫!很多、要大夫!”桃叶听到苏颐的话,忽然高声喊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显得非常焦急。
  沐萦之心中一沉,想赞成苏颐的话,可着实不想再晚半分去见白泽。
  她朝着萧芳芳柔声道:“这样吧,萧将军,你带人回津州城安排大夫过来,我必得今日去桃叶的村子不可。”
  见她如此坚决,萧芳芳一时没了言语。
  沐渊之叹了口气,“萦萦,你好好想想萧将军说的理,这里是北疆,你在路上随意碰到个人,他说有白泽的消息,你便颠颠儿地跟着去了,这妥当吗?”
  “三哥,我不是意气用事,我能确定桃叶说的是实话。”
  “如何确定?”
  沐萦之笃定道:“若桃叶真是敌人,白泽绝不会告知他我的闺名。”是的,白泽事事以她为先,绝不会把她的闺名吐露出去,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哑然。
  沐渊之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只好点头,“如此,三哥陪你走一趟罢。”
  他的话音一落,苏颐亦是点了点头,清风清河是沐萦之的随从,当然不在话下。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即刻出发?”萧芳芳又怒又无奈地摇头,“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歇在这里?”
  “我知道刚下过雨,在山里走夜路很危险,可是芳芳,我等不了了,一时一刻也等不了,哪怕是走,我也要现在就走过去。”
  这一声“芳芳”让冷心冷面的萧芳芳无法招架,哑然失声,无法再反对。
  “我去叫冯亦彻。”苏颐轻笑着看了萧芳芳一样,冲沐萦之说了一声,便往山洞那边去了。冯亦彻这人睡得死沉,外边这么大的动静,硬是没有吵醒他。
  沐萦之多日来忧愁的脸庞上终于有些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意味,站在桃叶身边询问前往大榆树村的方向。
  他们人不多,没多时苏颐和冯亦彻就从山洞里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走了下来,绑在他们的马鞍上。
  清河带桃叶一起骑马,沐萦之则跟沐渊之一块骑。萧芳芳脸色难堪,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几个人要离队出发,萧芳芳才从旁边飞身上马,对身边的随从说道:“我跟他们走一趟,你们连夜赶路。速回津州城,多带人手赶往大榆树村,尤其带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她的话就是命令,众军士虽然不解,亦只能点头称是。
  去大榆树村跟去津州城的方向不一样,走过一段泥泞的山路之后便好走了起来。一行人骑着马,在夜空中最后一颗星星消失的时候赶到了大榆树村。
  大榆树村村如其名,村口立着一株老榆树,树干极粗,两三个人才能合抱,看着约莫有百年的树龄了。
  只是远远望去,村子里死气沉沉的。
  沐萦之从京城一路行来,路过许多村镇,村人勤劳,天还未亮时就会有缕缕炊烟。如今天都亮了,这村子却没有一丝动静,既没有烟火气,也没有人影子。
  桃叶跳下了马,朝沐萦之笑了笑。
  沐萦之强压下心中的怪异,点了点头跟上去。
  桃叶没有进村,他家不在村子,而是在半山腰的上。沐萦之一行人牵着马,跟着桃叶一起上山,唯有萧芳芳没有跟上去,她下了马,将马留在村外,悄然潜进了那个死气沉沉的村子。
  山腰上有两座房屋,一处是破败的茅草屋,看着已经没人居住了,旁边的也是茅草屋,但看着新些、也宽敞些。桃叶带着他们去的,就是那座新盖的茅草屋。
  虽说是新盖的,但也只有两间半,两间都是卧室,还有半间是猪圈,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只在茅草屋的廊下砌了个土灶,旁边有一眼井,方便打水和洗菜。
  “妹,妹,妹……”桃叶一走进去,就高声喊起来,然而屋里屋外,既没有人影,也没有回音。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匆往旁边的破茅草屋跑去。
  看着这情形,沐渊之不动声色地带着沐萦之往后退了几步,苏颐和冯亦彻亦是悄无声息地将手放在了佩剑上。
  ☆、117.第 117 章
  桃叶不知道这边的动静, 自己钻进了茅草屋。沐萦之等人没有跟过去,站在这边的院子里听到他在茅草屋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桃叶本就有些口齿不清,再加上是个结巴, 他们完全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苏颐和冯亦彻对视了一眼,苏颐点了点头, 拔出了剑跟了上去, 谨慎的走进了那座破败的茅草屋。
  “这, 这里。”桃叶听到脚步声, 回过头见到苏颐走进来,兴奋的指指地上的一个洞口。
  是个地洞?苏颐想。
  他将剑紧紧握住, 缓步走上前, 朝洞里探出头去。
  只见地洞里也有一个人,手持着剑,正仰头警觉看向他。
  苏颐皱皱眉,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儿眼熟。
  他迟疑了片刻:“你是……严勇?”
  地洞里那人一愣,旋即问道,“你怎么认识我?”
  苏颐见自己没有猜错,便收剑入鞘, “我不认识你, 但我在津州城见过你的孪生兄弟, 他说在东殇谷没找到你的尸体。”
  “东殇谷?东殇谷怎么了?”严勇忽然激动的问。
  苏颐见他如此反应, 证实了他们先前的猜测, 白将军果然不是从东殇谷逃走的, 而是在开战前就已经因为某种原因离开。因此,想到东殇谷那边的墓碑和白骨,苏颐的眼眸遂黯淡了许多,道:“在东殇谷,用来吸引北桀主力的两千人,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严勇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么多兄弟,竟然就这么死了吗?”
  “白将军呢?他在哪里?”苏颐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严勇回过神来,手依然紧紧举着剑,只是因为情绪激动,声音微微发着颤。
  “我是白将军的朋友,如今外界传言,白将军于东殇谷战死,却尸骨无存。白夫人不肯相信,所以我和将军家人一起陪白夫人一起到北疆来寻找他。千牛卫的萧芳芳将军带我们去东殇谷查看,我们在回津州城的路上碰到了桃叶,他说知道白将军的下落,萧将军原是不信的,但她放心不下我们,也跟着我们跟到了此处。”
  “那,萧将军在哪里?”严勇问。
  “她……”苏颐还真不知道萧芳芳突然溜到哪里去。
  正迟疑着,身后传来了萧芳芳的声音。
  “严勇,我在这里,白将军呢?白将军在哪里?”
  萧芳芳健步如飞,从茅草棚外面几步跨了进来,与苏颐并肩站着。
  严勇看到萧芳芳,眼中的戒备才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欣喜。
  “萧将军,白将军就在这菜窖里,他还活着。”
  沐渊之和冯亦彻正带着沐萦之走进来,听到这一句“他还活着”,顿时为之一振。沐萦之眼泪又一次无声的流了下来她撇开沐渊之的手,径直趴到菜窖口。
  “白泽!白泽!你在哪里?”菜窖里没有任何回应,沐萦之又望向严勇,“将军呢?他在哪里?”
  “您是将军夫人吗?”严勇问。
  不等沐萦之回答什么,严勇又低下了头,声音已低了几分:“将军还活着,但他的状况不太好,现在说不出话。你们下来看到就知道了。”
  严勇说完便转身,往洞里走去,很快搬过来一架梯子,搭在菜窖的洞口。
  地上的众人依着次序从梯子上爬下去。
  这里的确是个菜窖。四周摆着许多白菜发出一股浓烈呛人的味道。然而众人恍若没有闻到一般,只跟着严勇。
  “将军在那儿。”严勇带着他们绕过层层叠叠的白菜,指向角落里。
  菜窖里光线不好,没有点灯,只能借着洞口穿过来的光亮。沐萦之循着严勇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角落里,躺着一个挺拔的身形,虽然看不分明,但众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你们是官兵吗?”一个瘦削的身影在角落里动了动。
  “是,是官兵!我,我回来了。”桃叶兴奋的冲过去。
  沐萦之也冲了过去。
  她跪坐在那里,借着晦暗的光亮打量着那人,用手去触碰他刚毅的五官。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白泽!”沐萦之喊道,“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白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沐萦之悬着一颗心,伸手去摸他的鼻息,直到感受到热度,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菜窖里味道太难闻了,先把将军搬出去吧。”冯亦彻提议道。
  严勇点了点头,愧疚地说:“我们也是没法子,生怕北桀人追查到这里。桃叶他性子单纯,从来没出过村子,我们也怕他引来的不是官兵。”
  萧芳芳猛然抬头,“你们真是遇上了北桀人,中了他们的圈套?”
  严勇目光复杂的看沐萦之一眼,又点了点头,对萧芳芳说道:“出了菜窖属下会细细,向萧将军禀明。”
  萧芳芳不再多言,同苏颐冯亦彻一起将,白泽挪出了菜窖。
  众人将白泽移到屋中,沐萦之打了盆水,替白泽擦脸。
  “到底出什么事?”萧芳芳问。
  “为了烧毁北桀粮草营,将军带著我们两千人吸引北桀主力。将军英明神武,我们的人虽少,却一直勾着北桀的主力,北桀人追着我们打了十几日,眼看着快到东殇谷了。将军说,东殇谷的谷口很狭窄,里面很宽敞,像个口袋一般,是个设埋伏的好地方。北桀追着我们这么多日,料想也学精了,极有可能会趁着兵多势众,分出一部分人,绕到了我们前头进行设伏。随行的弟兄都说不怕死,能以死换来北桀粮仓不亏。将军让我们放心,说咱们虽然是来吸引火力的,但他一定会想办法保全所有的兄弟。他已经想出了对策,下午就会调兵遣将,反将北桀人一军。我们知道将军说的一定是真的,心里都很开心。吃过午饭,我和另外几个兄弟陪将军去河边饮马。将军的战马跟随他多年。喂水喂粮,都是将军亲力亲为。我们到了河边,一起冲洗战马。不知什么时候,河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个北桀人。他他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一般,大叫着,朝我们挥手。”
  讲到这里,严勇的眉头紧紧拧起,露出了几分愤恨。
  “那北京人看着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却是阴狠异常,将军立即就被他激怒了。我们都看出将军动了杀人的意思。不过将军并未让我们轻举妄动。
  谁知,那北桀人又拿出了一样东西。将军见状。不顾一切跳上战马朝他追过去。我们是将军的近卫自然是立即紧随而上。我们原想着,很快便能将那,北街人拿下,谁知,那北桀人马术超群。只有将军能紧紧跟上,我们几人很快就被甩开。很快,我们就全都进大山。没了将军和那北京人的踪迹,我们心里很着急。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将军骑马出现在了前方。我们骑马过去,只听将军说,前面是一片瘴子林,有沼泽有瘴气,进去了就出不来。那北桀人引我们来这里是故意调虎离山,想把我们引离大军。不能中计,必须马上回军。
  我们点头称是,正想随将军一同骑马回去。我们的战马却纷纷倒地口吐白沫。想来我们先前饮马的那条河,已经被北桀人下了毒。我们只好开始步行,没多久,就来到了这个村子。我们听说村里许多人得了瘟疫,军情紧急,我们不能过多停留,向无碍的村民买了干粮和马匹继续赶路,谁知走到半道上,同行的四位兄弟就倒了地,人还有气,就是人事不省。将军此时也觉得腹痛,我扶他下马,遇到了捡山货的桃枝和桃叶。
  我见他们俩都没有疫病征兆,便带着将军在他们家留宿,此后将军愈发昏沉,之前还有梦呓不断,这几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严勇说着,堂堂七尺男儿掉下了热泪。
  “那个北桀人,到底对将军说了什么?”萧芳芳问。这个问题不仅是她的疑问,也是大在场所有人的疑问。她认识白泽多年,白泽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北桀人是在调虎离山,为什么会如此激动。
  一时之间,茅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严勇的身上。
  严勇抹了抹眼泪,目光却落在沐萦之那里:“事涉将军夫人,属下……”
  “不妨直言。”沐萦之道。
  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站在河对岸挑衅白泽的人是谁了。
  “那北桀人说……”严勇垂下目光,“他说,萦萦的腰太细了,我这一只手都能抱过来。”
  ☆、118.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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