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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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蔓延开的除了碎石和砖块,就是已经发黑的血迹。
  有个披头散发,穿着睡衣的女人正试图挣脱按着她的医护人员。
  金小鱼见了,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你别激动,你先告诉我,怎么了?”
  女人愣了愣,目光哀恸的看着她,用嘶哑的嗓音祈求:“放开我好不好,我丈夫就在那下面,我要去救他,我要救他……”
  金小鱼转头,看着女人伸手指着的一堆废墟,那种程度的建筑损毁,她心里明白,这个女人的丈夫,估计已经没了。
  张了张嘴,金小鱼却觉得自己像哑了一样,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女人看懂了金小鱼的表情,眼中的希冀越来越暗淡,最终她停下了挣扎,捂着脸痛哭起来,哭声嘶哑,都快听不出是人声了,金小鱼却觉得她快要不能承受这份绝望了。
  ☆、第二百零三章被压的孩子
  季宏图这次也一起随行参加了抗震救灾队,他看出小徒弟的难过,只能走过来,握着金小鱼的肩膀,声音严肃又沉重:“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还在黄金救援时间,72小时之内,是最好的救援时间,你肩上还有更重的任务,而且你现在所见,只是其中之一,如果还有更惨烈的画面,你能承受么?”
  金小鱼红着眼看了看季宏图,她知道师父说的是正确的,可是心里那种压抑到让人呼吸都困难的感情紧紧包裹着她,让她几乎不能出声。
  季宏图叹了口气,拍了拍金小鱼的肩,让她先休息一会。
  金小鱼点了点头,却没有坐在那里,她在周围穿梭着,看着救援队和军队派来的人一点一点把残破的建筑挖开,抬出里面生死不明的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这个城市就在一夜之间被地震摧毁了,满目疮痍。
  站在一处角落,金小鱼的目光直直落在一个看不出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的孩子身上,那孩子蹲在一个看起来马上就要坍塌的墙角,像是在说什么。
  孩子身上穿的很单薄,这么冷的天,赤着脚蹲在那,手臂和小腿上灰不溜秋的,沾染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迹,露出的侧脸也是占满了干涸的血迹。
  孩子站起来像周围看了看,似乎想寻求帮助,可是大家都在忙着去撬那些大块的石板,一时间没人顾得上他。
  转了一圈,眼尖的看到了盯着他的金小鱼,立马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金小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小孩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下意识就蹲下把他接在了怀里,小孩立马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发现自己的手在袖子上印上黑手印以后又赶忙松开,怯怯的抬头看了金小鱼一眼,鼓起勇气开口:“姐姐,你能不能救救我哥哥呀,他被压在那里出不来了,你救救他好不好,我,我以后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
  听声音,还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仰着头看金小鱼,一只眼睛青紫着,肿的已经睁不开了,另一只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全是对她的祈求。
  金小鱼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看了一眼她指着的地方,就是刚才那个墙角,被塌下来的石板搭成了一个三角形,很小的一块,如果不是小女孩告诉她,她都不会想到那下面还埋着个人。
  想到这,金小鱼又怔了怔,看着周围,心里刺疼了一下,现在这个城市,哪里都有可能埋着人。
  金小鱼拉着小女孩的手走过去,她个子小,蹲着就能看清,金小鱼要趴在地上才能从一个小口看进去,眼睛适应了半天昏暗的光线,才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形,一只胳膊和半个身子被压在了石板下,露出来的只有左臂,头和小半个身子,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七八岁的年纪。
  “小朋友,你能听见我说话么?回答我一下。”
  小男孩动了动手指,低低应了一声:“能。”
  又冷又疼,他被压在这石板下已经十几个小时了,其实他自己都放弃了,可是妹妹一直在旁边不停的叫他,他听见那一声一声的“哥哥”,就觉得,还应该撑一撑,他要是放弃了,那妹妹怎么办,他不在了,以后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听见小男孩的回复,金小鱼马上开口:“你撑住,别放弃,我现在就去找人救你,请你一定要撑住,你妹妹还在等你。”
  金小鱼爬起来,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小女孩身上,看着她认真的开口:“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找人帮忙救你哥哥,你把衣服穿好,不要冻坏了,在这里等我。”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相信姐姐,我会在这里乖乖等的。”
  金小鱼再站起来,快速向救援队的站点跑去,脱掉了外衣,冷风吹过来冻的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却又红了眼眶。
  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金小鱼在心底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救援,一定要尽可能的救出每一个还活着的人。
  金小鱼跑到站点,一把拉住了正在清点药品的季宏图,语速很快,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师父,那边有个孩子被压住了,七八岁的小孩子,还能说话,但是再不管估计就不行了,师父,找人救救他。”
  季宏图从没见过他一向自信机灵的小徒弟这般模样,看着金小鱼单薄的衣着,赶忙找了件大衣披在她身上,数落着:“你怎么救人还把衣服救没了,你是个医生,你的存在比这些伤患重要的多,你不能倒下,你倒下了还怎么去救人?”
  数落完,季宏图还是赶紧叫了一队人拿着撬杠和千斤顶跟着金小鱼去了。
  小女孩依言乖乖蹲在那边,看到金小鱼带着人奔过来时,立马站起来跑了过来。
  “姐姐,哥哥已经不说话了,快救救他吧!”
  救援队的几个人看见这个墙板坍塌下来的角度,稍稍松了一口气,这种三角形的,还比较好撬一点,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金小鱼就开口了:“里面还有一块板子,直接压在小孩的身上,大半个身子都被压住了,露在外面的只剩一条左臂,肩膀和头。”
  救援队的人脸色一下就严峻了下来,要救人只能先撬开那块斜插进土地里的板子,但是这样势必会压到下面的孩子,如果中空,只要板子被撬开,孩子就能爬出来,可是如果还有一块压着,那就要同时撬两块板子。
  这样就得有个人爬进去在板子撬开的一瞬间把人拖出来,否则孩子肯定会被压死或者被撬松动的板子砸死。
  金小鱼也知道,咬了咬牙,把刚穿上的大衣脱下来,让小女孩抱着,说了句:“我去。”
  救援队长首先反对:“不行,你是队里的医生,在救援活动中至关重要,不能让你遇到危险!”
  其他救援队的成员也跟着反对起来。
  “你不能去。”“太危险了。”“弄不好你也会被砸在下面。”
  ☆、第二百零四章惊险的营救
  金小鱼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众人安静下来,她眼睛已经红的吓人了:“没有时间了,多耽误一秒,这孩子有可能就活不下来了。
  我身形最小,我去最合适,他还那么小,只要我们努力一下,他就能活下去的。”
  说完,也不管众人同不同意,先蹲下开始清理周围的碎石,撬板子之前,周围的碎渣子都要清理掉。
  救援队长看劝也没用,只能咬咬牙指挥队员帮着清理。
  清理干净,先用撬棍卡主了搭在主墙板上的那块板子,然后一点一点撬开。
  原本已经没声的小男孩开始哼叫起来,很显然身上的板子已经开始挤压他,救援队长不敢再放慢速度,从撬开的入口处把千斤顶塞了进去,固定在压住小男孩的那块板子上,然后严肃的对着金小鱼开口:“我在外面用千斤顶撑开板子的时候,你就把孩子拖出来,不要管会不会用力过猛,你只有十秒钟左右的时间把他带出来,这个板子不能承载强压,时间一长会直接碎掉,你一定要快。”
  金小鱼点了点头,也不多话,跪趴在地上,艰难的钻进了那个黑漆漆的裂口。
  左边的板子被撬开,金小鱼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小男孩露在外面的左臂。
  外面的救援队长大声喊道:“我要开始撬了,你准备好,我数一二三,你就把他拖出来。”
  “一!”“二!”“三!”
  随着三字话音刚落,周围的碎石就开始扑簌簌的往下落,擦在金小鱼脸上,划出了细碎的口子,可她没时间顾及这些,看着小男孩身上的板子被一点点掀起,金小鱼立马连拖带抱的把他往出来拽,可是小男孩的脚好像被卡住了,怎么拽都拽不动。
  碎石开始大块下落,救援队长着急了,大喊:“你快出来,这墙壁撑不住了,快出来!”
  小男孩已经挣开了眼睛,虽然光线很暗,他看不清是个什么样的姐姐在救他,但还是轻轻开口了:“姐姐,你快出去,别救我了。”
  金小鱼一直强忍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绝对,绝对不要眼睁睁看着这么小一个生命在她眼前消失。
  金小鱼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吼道:“闭嘴,用力把你的脚拽出来,快点!不然我们都得死!”
  眼看板子要碎裂砸下来了,金小鱼心一横,使出吃奶得劲儿猛地拽了小男孩一把,感觉突然一松。
  拽出来了!
  来不及欢喜,金小鱼赶紧抱着他爬出了裂口。
  就在他俩出来的下一秒,被撬棍架着的墙壁响了几声,轰然倒塌,碎成一块一块的,砸在了刚才金小鱼爬进去的地方。
  金小鱼抱着已经脱力昏过去的小男孩,看着碎成渣的墙壁,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是后怕还是欣喜,金小鱼哭了半天才停下来,周围的救援队员也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差一点他们季博士最最心疼的小徒弟就折在里面了,这才刚到灾区就出事,季博士会把他们都活活拆了的。
  勉强止住眼泪还是因为金小鱼回过神,觉得要赶紧救人才是道理,要不然差点把命搭上救出来的人因为后续救治不及时而没了,那她真的就要哭死了。
  因为刚才一番折腾,金小鱼已经有点手软脚软的,救援队长把孩子接了过去,在金小鱼不停的“你小心点,慢点”“别把孩子颠坏了”的各种嘱咐中,一脸黑线的用最快速度把孩子送到了医疗点。
  小女孩拉着金小鱼的手,一路跌跌撞撞小跑着跟上了大部队。
  季宏图看着金小鱼一身狼狈的回来,还来不及训她,就看见那个被抱回来的孩子,赶紧上前来查看。
  小男孩的情况不容乐观,一是压的时间太久,被压的部位血液循环不畅加上半夜低温,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大部分肌肉组织会坏死,二就是小男孩其实没有太多求生欲了。
  金小鱼听季宏图那么说,就想起来在石板下,小男孩让她放弃自己的样子。
  又红了红眼睛,金小鱼祈求的看着自家师父:“师父,能救么,徒弟可是拼了命才把他救回来的,他还有这么小个妹妹,一定要救回来啊。”
  要不是看金小鱼手里还牵了一个更小而且比她还狼狈的小姑娘,季宏图都想忍不住揍她了。
  “我只说情况不乐观,但我在这,就肯定能救回来他,不过他脚压的有点狠,就算是救回来,以后有很大可能也会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
  金小鱼松了一大口气,吸了吸鼻子:“能活着就太好了,太好了,这兄妹俩都很坚强的,师父,谢谢你,谢谢你。”
  看着自家徒弟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黑灰,再看看小女孩用还能睁开的一只眼充满希望的盯着他,再多责备的话也出不了口,只能长叹一声,让金小鱼赶紧去给小女孩看看眼睛,别最后落下什么毛病。
  季宏图自己则是拿了针灸用的银针,让其他医生先把小男孩身上的污迹擦干净,准备用针灸先替他顺活一下血脉。
  金小鱼自己洗了把脸,找了一身救援物资里的小孩子衣服,先把小女孩收拾干净了,然后拿着医药箱替她仔细处理肿起来的眼睛。
  索性只是眼皮和眼眶周围被砸肿了,眼球微微充血,应该不会危及到视力。
  明明应该是很疼的,可小女孩最多只是低声的吸几口气,一点也不喊,也不抱怨,金小鱼心里就有点奇怪,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想着多说几句话,开导开导安慰安慰她:“小朋友,你和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淼淼,哥哥叫子木。”
  “淼淼?姓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金小鱼明显感觉到小女孩抖了一下,迟疑了半天才开口:“我姓严。”
  严,倒是个少见的姓。
  “你爸爸妈妈呢?”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小女孩还能睁开的那只眼睛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要掉不掉的,张了张嘴,吐出一句委屈极了的话:“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第二百零五章严淼淼和严子木
  找不到爸爸妈妈?
  金小鱼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找不到爸爸妈妈。
  “你爸爸妈妈不在么?地震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家里没有大人?”
  严淼淼又抖了抖,伸手抓住了金小鱼的手,手心里已经汗津津的了,像是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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