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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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薄言看见纪望起了,看到他手里握的保温杯,便站起身来,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带着鼻音道:“我去给你打水吧。”
  指尖碰到了纪望的手背,冷得厉害。
  等祁薄言把水打回来,纪望已经把病房门关上,并且反锁。
  纪望躺在床上,听到那细微的敲门声,动静很轻,像是怕惊醒隔壁房的人。敲了没几下,就停了动静。
  他闭上眼睛,再次睡着了。
  第二日纪望是被护士的声音弄醒的,对方让他不要反锁房门,万一半夜有什么事情,护士进来还要先找钥匙,非常麻烦。
  纪望一边道歉,一边问护士,早上过来时外面还有没有人。
  护士查看着他的点滴:“人?什么人?”
  纪望摇头:“没有,我随便问问。”
  下午时,纪望到医院楼下晒太阳,他心情仍然很差,却也开始自己劝自己要看开,思考如何处理祁薄言的事情。
  他坐在长椅上,祁薄言又来了,提着一把吉他找到他,同纪望说想着他的时候,谱了一首曲,想让纪望听一听。
  纪望没说要听,也不说不想听。
  他只是觉得祁薄言看起来变了,实际还是没变。他的态度就是将那些事情轻飘飘揭过去,当作没发生过。
  就算是再可笑的理由,也得用点心思合理化,才能哄骗想要骗的人。
  如祁薄言所说,他家里很复杂,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才会在那样的包厢里吻着其他的alpha,侮辱自己的男朋友。
  就算是影视剧里那些被捉奸在床的人渣,第一时间都会选择对恋人说些哄人的谎话。
  恋人愚蠢一点,便也信了。
  纪望很想信,但他还不够蠢,祁薄言也不愿花费心思来骗他。
  祁薄言坐在长椅的另一边,手指轻拨着弦,可能有点感冒,少年人清朗的声线有点喑哑,却又多出不同的味道。
  纪望终于看了祁薄言一眼,看那俊秀的侧脸和柔软的长发,动人的旋律和迷人的眼睫。
  他感觉到一阵无可救药的心动,他曾经这么深爱的一个人,叫他如此难过,可他却不能选择立刻不爱他。
  如果爱情里有一个开关就好了,只要关上,就能轻松收回一切的感情。
  要是有这种东西,纪望愿意拿一切来换。
  祁薄言哼完旋律后,对纪望说:“哥哥,你以后想做什么?”
  纪望没理他,祁薄言却不在意:“我想当一个歌手,只唱我想唱的歌,然后把你的名字,藏在我每段旋律里。”
  情话很动人,却没有温度,假的东西再甜,吃到嘴里也是苦的。
  祁薄言感觉到纪望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也不在意,他放下吉他,从怀里掏出一朵花,不知道从哪采的,藏在衣服里好一会,现在变得蔫巴巴的。
  “好像在一起这么久,没给你送过花。摘下来的时候很好看,现在怎么成这样了。”祁薄言自言自语,把花放在了长椅的中间,他和纪望的距离。
  “我马上就生日了,哥哥有没有想送我的东西?”
  五月十四,祁薄言的生日,纪望早就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的礼物,一双由他精心制作的对戒,为此他融了父母留给他的长命锁。
  现在纪望对父母很抱歉,因为他用了他们的遗物,却不会把戒指送出去了。
  第45章
  纪望出院那天,正好是祁薄言的生日。他放任对方跟到了自己家里,屋子还是半个月前他离开的样子,祁薄言已经叫人来打扫过了。
  纪望回房,床头柜上还放着两个小盒子,是纪望准备的礼物。
  没想到不过短短十来天,就已物是人非。
  祁薄言坐在客厅里安静地等纪望换好衣服出来后,才轻声重复:“哥哥,今天是我生日。”
  纪望抓了把头发,还没答话,门铃就响了。门外是外卖员,纪望今早就下了单,预估了下午出院的时间进行配送,他开门接过外卖,从保温冰袋里取出蛋糕盒,小而精美。
  自从纪望接过蛋糕后,祁薄言的眼睛就越来越亮,最后难得露出了开心的笑意来。
  他把纪望看了又看,到底没敢快乐得太嚣张,而是凑到了纪望身边,看那蛋糕。
  是祁薄言喜欢的口味,雪白的蛋糕表面,中间勾画着一颗大蜜桃,插着块写着生日快乐的巧克力。
  纪望把蛋糕放下,进厨房裹上围裙煮面。祁薄言巴巴地跟着:“你身体还疼吧,要不点外卖吧。”
  纪望于繁忙中终于开口说了句话:“没事。”
  确实没事,一碗面做得很快,算不上丰盛。端出来后,祁薄言却很心满意足,还问:“只有一碗吗?”
  纪望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你吃。”
  点蜡烛许愿,纪望配合地给他唱了生日歌,一切都那样平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只是单纯地给祁薄言庆生,祝福对方十九岁生日快乐。
  随着蜡烛吹灭,纪望看着对面闭眼许愿的祁薄言,他喜欢的,陪伴了一年十个月的男孩。
  他想给个机会,给彼此一个机会。
  “生日快乐。”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纪望也许会加上一句,我的宝贝。
  有对比才能觉出难过,一些能做的事情不能做,一些能说的话语不能说。
  祁薄言睁开眼,他眼睛润着一层水光:“哥哥,我许好愿了。”
  纪望点头,似话家常般:“所以现在,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你那么做的理由。”
  祁薄言知道他在问什么,一瞬间便灰下了脸色,好像他比纪望还不愿意谈包厢里发生的事情。
  纪望镇定地注视着祁薄言,看起来好像他很冷静,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他的手藏在桌下,紧紧扣在一块,用力得直抖。
  他慢慢哄着祁薄言说话,心里酸成一团,如果祁薄言不想编个理由,他帮着编也好。
  纪望清楚如果旁的人知道他在这段感情里的做法,都会觉得他贱。
  但是纪望不想管别的人,他如同即将坠入深渊的人,企图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要祁薄言说出来。
  祁薄言盯着那块生日蛋糕:“我说过了,我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所以我故意装作不在乎你。”
  “还有任燃,他故意把你找过来,就是想让我们分手!他是我哥那边的人,你不要太信他。”
  纪望没说话,沉默着听,可眼里的情绪是那么明显,祁薄言冷下脸:“你不信我。”
  “你觉得你说的那些话合理吗?”纪望说:“就算不是我,让其他人听了,他们也…… ”
  “关其他人什么事?我就是在问你,你信不信我!”祁薄言哑声道。
  他久久没能等到纪望的答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道:“既然你不信,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纪望呼吸急促道:“因为我想给我们一个机会!”
  祁薄言猛地站起身:“你根本不是想给机会,你只是想责怪我,怨恨我!”
  “我一直在跟你道歉,你要我说多少次对不起才能原谅我,或者你也骂我,你去跟任燃说我恶心,是个不懂爱的怪物,这样够吗?!”
  纪望也别这恶劣的语气激红了眼,咬牙道:“不够,这怎么够!”
  祁薄言身体气得直颤,他定定地看了纪望好一会,才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认定我骗你,什么狗屁爱我,相信我的一切,纪望,你才是那个只会说好听话的骗子!”
  祁薄言用力将桌上的蛋糕挥了下去。
  纪望看着那砸落在地上的蛋糕,就像无形中落在心上的一声巨响,将他本就微弱的希望粉碎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才意识到那点希望有多荒谬,因为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希望。
  祁薄言根本不知道他毁掉的不止是蛋糕,而是纪望对这段感情最后的挽救。
  疲惫席卷而来,纪望犹如陷入最深沉的灰暗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放弃。
  他步步退后:“祁薄言,我们分手吧。”
  回忆就像表面愈合,挖开后狰狞淌血的疤,昨日一切仿佛再次重现。
  纪望于雷声中白了脸,他看着面前的任燃:“对不起,你能不能先回去,我实在很不舒服。”
  任燃看出他的不适,到底还是无言起身,替他关上了屋子里的窗,问他要不要去医院被拒后,便识趣离开了屋子。
  纪望把每扇窗都关上,找来拖把清理地上的水。正在清理时,屋子忽然全黑了,停电了。
  成年人的崩溃或许在一瞬间,纪望的情绪失控更多源于祁薄言。
  他扔掉了拖把,坐在了沙发上,把脸埋在了双手中。
  纪望曾放过狠话,他说可以忘掉祁薄言。
  他去掉了无名指上的纹身,却又买下了两人一同居住的房子。
  这个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有过祁薄言的影子。
  纪望会在午夜中惊醒时,下意识摸上床的另一边,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会在购物的时候,下意识挑选祁薄言爱吃的零食。
  在冬天时,想要买双手套,给那个从来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的人。
  番茄炒蛋,几乎成为纪望的喜好,只是纪望从不放糖。
  而祁薄言自那天生日以后,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有时候纪望都在想,想要分手的应该是祁薄言才对,那人做得比他更决绝。
  他到底没有选择去b市,而是留在c城。
  有次他外出购物回来,看到他房门前站着一个人,纪望屏息走了过去,与几步之遥停了下来,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轻声问:“是你吗?”
  那人步出黑暗,冲他露出个笑,不是祁薄言,只是邻居,问他借修理工具箱。
  那日后,纪望删除了一切关于祁薄言的联系方式,换了手机号码,签了新的公司,投入了自己的演绎事业里。
  就在他以为他彻底能够放下时,一次从与世隔绝的山里拍摄剧组回来,他走在了机场上,被一群拿着灯牌的姑娘挤到差点摔倒。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是那三个字,祁薄言,这久违的名字,无可阻挡地轰炸进了纪望的生活中。
  以完全不同,又最躲不开的方式,祁薄言变成了明星,成为那能够无处不在的影子。
  如果有前世,纪望一定在上辈子做了罪大恶极的错事,这辈子才要经历这些感情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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