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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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正儒走到门后,便看到外面院子里站了四五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些东西,敲在石柱上发出桄榔桄榔的声音。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见白辉出来之后便让其他人安静,上前一步就想拉住白辉的手。
  白辉侧了个身,躲了过去,他身姿笔挺地站着:王叔,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叔的手落了空,他也不在意,眉头一皱脸上就浮现出悲恸的神色:听你叔说,你奶奶走了?怎么连个葬礼都没有?我们都不知道,唉。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立马跟着附和几句。
  白辉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愤怒,沉声道:我奶奶没走。
  王叔一愣,问道:你叔说你奶奶走了。
  白辉没说话,只盯着他看。
  王叔,您就说今晚您来找我什么事吧。他直接入主题。
  王叔尴尬了一下,将手上的擀面杖往身后挪了挪,他说:那什么,我儿子做生意亏了点钱,你看这么多年了,我借你们的钱是不是可以现在还给我?
  白辉抿紧嘴唇:王叔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现在身上没钱。
  听不清后面说什么、外面开始单方面争吵,柳正儒站在门内,看着前方的场景眉头紧皱。
  他以为白辉是因为没钱给奶奶看病这才休学去打工的,原来还负债十万元吗?
  十万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对白辉来说,对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少年来说,这已经算是一座强压下来的大山了。
  而且他更没想到,原来白辉还有一个叔叔,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叔叔跟他关系并不是很好。
  柳正儒看了看外面情况,脚尖一动,抬步往外院子走去。
  白辉站在人群中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听着周围人的骂声和吵闹声。
  他是负债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根本没办法反驳。他身上也没办法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还给别人仅有一点钱也是准备给自己交高中学费的。
  白辉低着头,就像只孤独无助的流浪狗,沉默地忍受着他人的指指点点。
  柳正儒心里一沉,轻咳一声,让前面的人给他让出条道来。
  众人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见他通体气派、浑身气质翩翩,只是看人的面色冷淡,看向人的眼里更像是嗖嗖冒着冷风。
  周围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其他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柳正儒,互相干瞪眼互相用眼神示意问来问去。
  白辉见柳医生就这样走了进来,有些着急地想让他先走。
  万一他们吵起来,这些人一着急上火就要动手伤到柳医生怎么办。
  他的手刚碰到柳医生的袖子,就被人抓住,柳正儒把白辉拉到身后,语调平静地说:白辉欠你们的钱,我来给。
  众人一听,愣了。
  就连白辉也愣在原地,他本以为柳医生会因为他负债累累而对他退避三舍,没想到柳医生竟然
  白辉看着自己被柳医生微凉的手所拉住,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他贴在柳正儒耳边,小声说:柳医生,没事的,这些债我自己来还就好。
  柳正儒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声反驳道:你怎么还?你现在又没有工作,即便去打工、一个月两三千你想还到什么时候?
  王叔见他们俩人窸窸窣窣讲着什么,将手上的棍子在边上敲了敲提醒一下他们的存在:你是谁,你跟白辉什么关系?白辉欠我多少钱你知道吗你!
  柳正儒转过头,看着他们说:我知道,所以我来还,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金。你们是想要现金还是转账?
  王叔一口怼人的话卡在喉咙里,他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道:十万?你来还?
  见柳正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王叔已经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乖乖,这人是谁啊?白辉不就是只有一个叔叔吗?
  只是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拿钱,王叔也不考虑柳正儒是谁,总之能让他拿钱就是好的。
  当下他便做了决定,让柳正儒立刻去银行转账给他,他看到钱到账了就把借条还给白辉。
  好在柳正儒带了钱包出门,直接跟着他们就去了最近的ATM机,转账给王叔。
  王叔看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钱,满意地笑了,他从裤袋里掏出借条给白辉,对他说:也不是王叔硬是逼你还钱,主要是你叔前几天赌钱输了,以前我还想着你叔叔可能会帮你还钱。这不是,担心我钱没了吗。
  他朝柳正儒边上看了看,小声问道:这人是你谁啊?
  白辉沉默着看了他一眼,将借条放进口袋里,拉着柳正儒转身就走。
  柳正儒手腕被白辉用力抓着,拉得有些生疼,他见白辉情绪有些不对劲,刚喊了一声白辉,就被人拉进转角处的一个巷子里。
  巷子狭长幽深,加上外面路灯本就昏暗,整个巷子光线不足,柳正儒被白辉压在墙上,清瘦的脊背靠在墙上隐隐做痛,他抬起头只能看到白辉在夜色下发亮的双眸。
  逼仄的空间里,对方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白辉单手压着柳正儒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墙上,将柳医生整个人包裹在墙壁和他胸膛之间。
  白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柳正儒愣了愣,他甚至还能分神感受到白辉拉住自己的那只手上所散发出来的烫人的热度。
  柳医生,白辉低下头,压抑着自己内心剧烈翻滚的情绪,你今天为什么帮我还钱
  柳正儒悄悄动了动肩膀:没有什么为什么。他淡淡道:你先把我放开。
  白辉一听,赶紧将手松开,想到自己刚一冲动做所的事情,就懊恼地恨不得揍死自己:柳医生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刚拉着柳医生的动作太着急,他是不是撞伤柳医生了?
  白辉急得想上前看看,但又担心自己力气太大毛里毛躁地伤到柳医生,只能懊悔地站在原地。
  柳正儒揉了揉肩膀,明显感觉到自己肩胛骨处有些疼痛。
  他整了整自己发皱的衣服,对白辉说:我说过我要投资你,这些事情、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我希望你可以专心地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有些事情,柳正儒轻叹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一起考虑。
  白辉背靠在另一侧的墙壁上,他看着地上柳医生在月色下的影子,慢慢开口道:柳医生,我对你来说,应该就是个负担。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讲着其他人的故事:我十岁的时候,爸妈就因为做生意失败一起跳楼死了。
  白辉爸妈生下白辉后就寻思着做生意,在白辉六岁那年,他们问身边的亲戚朋友借了二十万,便开始做生意。
  一开始他们生意很好,借来的钱也陆陆续续还了一半。
  那段时间,白辉生活富裕,白辉爸妈也给白辉奶奶买了高额的保险。
  只是没想到,一次生意失败,竟让白辉爸妈直接破产,身上所有的钱都没了,仅剩的一些钱都拿来还给生意上的其他人了。
  更没想到夫妻俩没承受着这个打击,一下子跳楼死了,这些问邻里亲戚借的十万元就耽搁了下来。
  白辉那时候才十岁,只能由奶奶带着长大。
  他虽然有叔叔,但是叔叔没什么本事,只会吃喝嫖赌。
  以前是靠着白辉家时常接济,现在白辉一下子落入云端,白辉叔叔直接不理他,就连白辉奶奶问他借点钱、他都拒绝。
  白辉奶奶没有办法,孙子还小,就只能靠自己再出去打小工赚钱。
  她缝衣角、捡垃圾回收很多活都干过,就为了能够将白辉拉扯长大。
  却没想等白辉到了高中,她的身体就垮了。
  老人家身体越来越差,白辉一意孤行,高二下学期就悄悄去学校办了休学,自己在外打工给奶奶赚看病的钱。
  白辉叔叔喜欢吃喝嫖赌的本性不改,自从知道白辉奶奶生病之后,他就打上了白辉奶奶保险的主意。
  可能是他最近赌钱输了,所以一直想着这件事白辉抬起头,视线投射到柳正儒身上,上次在地下车库碰到的那对夫妻,就是我叔叔婶婶。
  柳正儒轻轻点了点头,他朝前走了几步,站在白辉面前慎重地说:白辉,你是不是我的负担,是由我来判定。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不是。
  白辉惊愕地看向柳正儒,只见柳医生神色认真地考虑:如果你叔叔一直来找你的话,你这样在家里复习知识点、外在干扰是在太多。
  白辉:所以
  柳正儒点了点头:所以你不如住到我家,我家清净,你也方便给我做饭咳。
  他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觉得自己说到后面,就是为了让白辉给自己做饭呢
  柳医生,白辉轻轻问道,我可以抱你吗?
  柳正儒:??
  第22章
  柳正儒怔了一下,旋即下意识答道:两个大男人抱什么?
  白辉脸上表情僵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了
  他迅速拉起柳正儒的手,带着人走出巷子。
  巷子内安静幽暗,巷子外灯光明亮人来人往。
  柳正儒往俩人牵着的手看了一眼,白辉就主动放开了手,笑着说:走吧柳医生,今后就要在你家叨扰一段了。
  柳正儒脸上略有些不自然:没事,辛苦你了。
  柳正儒陪着白辉先回家收拾了下东西,白辉东西不多,十几分钟就将需要的东西给准备好了。
  白辉将手提袋放在门后,屋内干净整洁,他视线往一边墙壁看去一墙之隔便是柳医生的房间。
  他心里有些躁动,甚至觉得空气中都带着柳医生身上清清冷冷的淡香,沁人心脾又乱人心弦。
  甚至连柳医生关门洗漱时的背影,都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不断加深
  白辉晃了晃头,稳住心思开始整理东西。
  柳正儒下身裹着一条浴巾,背对房间的全身镜前,扭头看着自己发疼的背部。
  他上身赤裸,自小肤色就偏白,平常又不怎么晒太阳、穿得又严密,这会儿裸着上身看起来倒跟墙上瓷砖一般颜色。
  只是这会儿、他光洁清瘦的脊背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小块青紫。
  他蹙眉,将药酒往手上倒了一些,看着镜子开始艰难地给自己上药,只是肩胛骨的地方实在是有些难以顾及全部,他身上汗都要弄出来了靠近中间脊柱的地方还是没抹到药。
  柳正儒松了力道,他皱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后背,做事要求尽善尽美的他、没擦到那一块地方实在是令他有些许焦躁。
  他顺手在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擦手,却不想没注意不小心磕到了边上的茶杯。
  茶杯一下子从床头柜上摔下来,触及地板、发出咣当的声音以及碎成细小瓷片时清脆的响声。
  柳正儒被自己吓了一跳,刚准备弯腰就见房门被人啪一声打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柳医生你没事吧,我听到你这边动静有点大
  白辉本因为担忧而加速的心跳一下子踩上油门,直接从高架开到了高速。
  他唰地站直了,僵硬着肢体凑过去,低头专心地捡碎瓷片。
  耳朵尖悄悄发红,他急忙道歉道:对不起柳医生,我以为你哪里撞疼了
  柳正儒轻飘飘地说:确实撞疼了。
  白辉立马抬头,眼前晃过一大片白皙的皮肤、他又赶紧低下头:哪里撞疼了?
  柳正儒站起来,淡淡道:背上,今晚撞的。
  对不起,柳医生。
  柳正儒俯身躺在床上,上身暴露在空气中,腰间以下盖上了薄薄的毯子,他歪着头看到白辉始终低着头,勤勤恳恳地将地上的碎瓷片处理干净又将打湿的地板拖干。
  白辉,柳正儒喊道,可以麻烦你帮我上个药吗?
  白辉拿着拖把的动作一顿,几秒后声音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柳正儒指了指床头柜上的药酒,告诉白辉应该怎么上药之后便转头趴着不动了。
  他有时候也弄不太懂自己,他明明有些许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
  但他的洁癖到白辉身上却像是完全消散,与白辉肢体触碰并不会引起他的心理不适
  他上次穿张师兄白大褂还是因为他刚重生、整个人状态还是懵的,不然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接穿他人衣服。
  背上受伤的部位被一只厚实发烫的大手贴着,药香味开始在鼻尖蔓延,脊背上按压的手克制又轻柔,柳正儒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力气大一点,摩擦生热让药性更好吸收。
  白辉看着手下白皙胜雪的皮肤和没多少肉的脊背,犹豫了一下,稍稍加重了点力道:这样可以吗?
  嗯。背部的热度和力度令人舒适,柳正儒眼睛闭着闭着、困意开始悄悄袭来。
  白辉上了两次药,刚准备喊柳医生的时候,却发现柳医生呼吸平缓、人已经睡着了。
  他暗自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离开床,这才敢用手臂擦一下自己满头的、细密的汗水。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默默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遮住令他窘迫的地方。
  还好柳医生睡着了
  =
  白辉就这样在柳正儒家里住了下来。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居家本领,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最令柳正儒满意的是,白辉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大部分又都是合他的胃口,不合胃口的柳正儒看过一次就再也没看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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