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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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正儒抓着手机慢慢喘息,他听着听筒里清晰的沙沙电流声,忽然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
  我花钱让你读书、还是那个没人管的小混混明明都是白辉的痛点,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结果被刚才冲头的怒火一灼烧,柳正儒竟然口不择言地把它们全说出来了。
  抱歉。
  对不起。
  再沉默片刻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对不起,儒哥。白辉抢着先道了歉,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那头传来王野尬说辉哥我出去找饭吃你先聊手机给你放枕头边哈哈哈的尴尬笑声,估计他也被自己老大这副低声下气道歉的样子震惊了。
  我也有错,刚才话说得太难听了。柳正儒轻轻说,我没有那样想你。
  没关系。白辉眼看着王野出去、顺便把病房的门关上了,唇角带上笑意,今天你生日,我本来就不应该惹你生气,你骂我两句出出气挺好的。
  是吗?柳正儒也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那就当是出气,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白辉说,儒哥最好了,我只会记得儒哥的好。
  柳正儒也是会吐槽的:你太肉麻了吧!
  白辉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了,我还没送儒哥生日礼物。
  不用送。柳正儒道,别浪费那个钱,我在国外又拿不到。
  要是花钱的礼物,我想儒哥也不会愿意收。白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的不自在,他说,送你个不花钱、只需要贡献耳朵的礼物,行吗?
  可以,柳正儒毫无防备,还有些好奇,是什么?
  只需要贡献耳朵一首诗、一首歌,或者是一段相声?(
  马上就知道了。白辉咳了一声,又清清嗓子,那我开始了。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熬了一夜的嗓音显得沙哑而疲惫,然而由于声音本人的先天条件实在不赖,这样听起来居然也别有一番苍凉悠远的风味: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她还藏着爱人的书信。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一首唱完,白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咳了声,说:献丑。
  柳正儒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白辉于是紧张起来:太难听了吗?我是不是毁歌了?
  没有。柳正儒吸了口气说,你唱得很好不过为什么想到唱这首歌送给我?
  对不起儒哥,白辉解释说,那天视频的时候,我不小心把你书桌上的相框碰倒了,照片掉了出来,我看见照片后面写了这首歌,我猜它是不是对你很重要,有不一样的意义,就去学了
  抱歉。白辉小心地问,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柳正儒摇摇头,然后想起白辉看不到,开口说:没有。
  我挺高兴听到它的,它对我曾经确实有不一样的意义。柳正儒笑了笑,问,你猜的时候,觉得这首歌会有什么意义?
  这是首俄熊民歌,很多经历过战争的人对它有特殊情怀,白辉道,所以我猜是不是你父亲很喜欢这首歌,经常唱这首歌给你听咳咳。
  说到最后他也意识到不对,咳了两声,柳正儒直接笑着说:你这是占我便宜吗?
  没有,我哪儿敢
  你猜得挺靠谱的,不过不是我父亲经常唱给我听,柳正儒云淡风轻似的说,是因为他很喜欢这首歌,我只有在他面前唱这首歌的时候,他才会多看我几眼。
  白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柳正儒的冷淡个性、抵触与人接近的习惯,还有他异常优渥的家境、良好教养笼在他身上的种种迷雾,好像到此时此刻,终于向他袒露了冰山一角。
  想到那张全家福上的小黑窟窿,白辉连忙说:对不
  别再道歉了,今天又不是要开道歉大会。柳正儒笑着说,小时候很在意,到现在已经不觉得那么重要了,听到还会觉得很怀念。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像是要印证这份喜欢似的,柳正儒主动问,可以给我再唱一遍吗?
  白辉当然是有求必应。
  S城冬日上午的阳光明媚温暖,透过玻璃窗一束束打在白辉的被子上。
  美帝窗外夜雪飘落,昏黄路灯映着圣诞树上的小灯泡,一闪一闪。
  同一段旋律缠绕着电流,身处两地的两个人共享同一段心跳。
  白辉又给柳正儒唱了好几遍,一直到小胖子咋咋呼呼推门扑进来才停下。
  怎么不唱了?柳正儒笑说,让他也听听他们老大的歌喉。
  不行。白辉一脸严肃,眼睛里却带着笑,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第51章
  游学的日程安排从他们来的那天开始,就安排的满满当当。即便之前是美帝法定的圣诞假期,柳正儒也要查资料准备会议讲课、学术交流会以及医院手术等等。
  加上马上又是新年了,新年过后他们这批游学交流的医生就要回国了,各项整理工作也提上日程,柳正儒就变得更加忙碌。
  柳医生,柳正儒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摘下口罩,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喊声。
  他转身一看,是刚刚一起做手术的同事,也是这家医院心脏外科的主任医师。
  柳正儒将口罩扔入垃圾桶,微微点了点头:辛苦了。
  对方摘掉帽子,露出一头金灿灿的中长发,笑着说:柳医生,你刚才展示的技术实在是太优秀了。他有些手舞足蹈,像是想要充分表示自己的惊奇,哦对,明天就是你们中国的新年了,医院有专门组织春节派对活动,你来吗?我相信一定有很多同事都想要向你讨教了一下手术细节。
  经对方这一提醒,柳正儒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居然已经快到新年了。一直忙着,加上身处国外,他都差点忘记了。
  他还没跟白辉打过电话。
  想到这里,柳正儒礼貌地拒绝了邀请,出手术室去了。
  换好常服,柳正儒走出医院,外面雪已经停了,迎面而来的是冬季冷冽的空气。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不知道谁堆的雪人矮靠在路灯杆子上,映衬着昏黄的路灯。
  街上有些冷清,柳正儒记得,国内的春节应该是张灯结彩,热闹异常,家家户户都团聚了吧。
  儒哥!电话刚拨过去,柳正儒耳边就传来了白辉惊喜的喊声,你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句话,柳正儒心里暗暗愧疚了几分,告诉自己以后再忙也要抽空给白辉发些消息。嗯,刚做好手术。现在准备回去。
  辉哥,走了,再晚食堂没好吃的了。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柳正儒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学生午休的时间。你先去
  帮我打饭回来。白辉朝同学们喊了一句,转过头抱着手机就快步走到窗台那边去了。这会儿都要过年了,为了高考,高三的学生们还得跑来学校参加老师们自行组织的自习,心里早就按耐不住,以至于一到了饭点大家伙儿就激动地叽叽喳喳,都吵着他听儒哥的声音了。
  儒哥,你刚刚想说什么?
  听着白辉前后两句完全不同的语气,柳正儒心里觉得又暖又好笑:我说祝你新年快乐。
  白辉眼里沁出笑意:儒哥在我身边,我才快乐。
  像是无意识地撒娇着抱怨,语气里还是能听出来白辉内心的轻松和喜悦。柳正儒嘴角上扬:我很快就能回来了。他拦下出租车,报了宿舍的地址。
  白辉听到他在说英语,问道:儒哥,现在要回去了吗?你晚饭吃过了吗?现在饿吗?边上有便利店可以买点夜宵吗?
  听着白辉的一连串问题,柳正儒无奈低笑,耐心地一个个回答:要回去了,晚饭吃过了,现在不饿,你放心。
  怕自己忘了打电话的初衷,柳正儒问了问白辉现在手臂的情况,又各种交代他要照顾好自己。
  白辉在电话那头嘟囔了一句:还说我,你才是最需要照顾好自己的。
  柳正儒一愣,电话静了几秒。
  白辉话刚出口,就懊恼了。正当他慌乱失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柳正儒在那头笑了:知道了,你记得春节假期给自己买点好的吃,钱我等下就打到你的银行账户上。
  嗯。白辉轻轻地应了一句。
  突然想到,我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饭了。出租车在街道上开着,少数营业的店铺落地窗里还能看到不少情侣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柳正儒忍不住轻声感叹了一句,浅浅地笑着说:这会儿倒是很想念了。
  像是有一架钢琴被人弹奏出激烈又急速的曲子,白辉心跳如雷,连耳畔吹过的风都变得温暖了起来,他带着些许冲动说:我给你做一辈子饭。
  柳医生拿着手机,看着窗外,只当这是小孩子感激的话语,心情愉悦地应下了。
  下午的一场理综考试结束后,白辉整理了春节期间作业,便背着书包先去了家附近的大型商场。
  今天的电话一打,他愈发地想念儒哥了。
  白辉看着货柜上摆放着的各种蔬菜肉食,脑子里只能想到儒哥喜欢吃的菜色,当下便立马选了几样,去结算了。
  诶,那不是中年男子扯了扯准备去抢特价产品的妻子,指着前方白辉的身影说道:是那小子吗?
  妇女睁大眼睛定睛看了一下,一拍大腿:是白辉那小子!她疑惑地问道:看样子是又去读书了?
  男子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你自己买东西,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快步跟了上去。
  白辉出商场没多久,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他提高警惕,拎着手里的袋子,快步往家里走去。
  经过一个转角时,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角落的凸面镜上显示出后面跟着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看到那个熟悉的人,白辉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进了小区。
  中年男子跟了白辉一路,他本以为这小子会去什么小破房,没想到却进了这么一个地方。门口有正经的保安亭,一眼看过去站着四五个人高马大、一脸严肃的保安。
  他挺直了身板,刚想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就被保安给拦下了。
  您好,请问您去哪里?
  中年男子指着前面白辉的身影:我找我外甥,我是他舅舅。
  保安一脸冷漠:请问您外甥住在哪里?
  白辉舅舅被问住了,愣着不知道怎么说,看了一眼保安。
  可惜他刚想着推开人往里冲,就被另一个保安给拦住。
  保安斜眼瞥了瞥: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乱闯进去冲撞了谁,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白辉舅舅往地上啐了一声,碎碎叨叨着什么狗眼看人低,扭头看了一眼又仿佛觉得保安要冲过来打他,赶紧转身跑了。
  自从柳正儒出国后,因着学习已经上手不是很有压力,白辉便又去找了份在炸鸡店打工的工作。
  这会儿虽然是春节假期,但过了初一,炸鸡店老板就打电话问白辉能不能早点来工作,白辉念着假期的三倍工资,便答应了。
  炸鸡店老板特别开心,白辉人高腿长又帅气,虽然不怎么言语、表情也有些严肃,但每次只要白辉一来,店里的小女孩们就特别多,生意也就更红火。
  白辉做的是装袋炸鸡的工作,每次递交给客人的时候,总是会收到女生娇俏又羞涩的谢谢。
  只是这次,他递交过去,却听到男声讽刺道:哟,这不是街上打杀的混混吗?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做起良民来卖炸鸡了?
  白辉抬起头,从压低的帽檐下看到舅舅等着看好戏的嘴脸。
  如果是按照以前没遇到柳正儒的性格,白辉这个时候应该拿过白辉舅舅手中的炸鸡,抬手就将其扣在他油光脏乱的头发上。
  然而这次,白辉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忙去了。
  白辉清楚,为了舅舅这样的人生气发火,根本不值得。
  他答应过儒哥,要努力过上正常的生活,要考上好大学。儒哥将他从阴暗的悬崖里拉上来,让他见到了生命里的光,他就不能让儒哥失望。
  白辉的眼神冷漠到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不对,甚至可以说是眼睛里根本没有他。白辉舅舅眼里冒出怒火,这小兔崽子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这样看他?
  好歹自己也是他舅舅,喊也不喊一声,那就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着白辉礼貌地跟其他客人交流,白辉舅舅往前一步,推开挡在自己前面拿炸鸡的客人,大声喊道:我可是你舅舅!你这是傍上富婆了就连亲戚也不要了吗?
  话音落下,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白辉和舅舅身上。
  看着周围人或是惊讶或是看好戏的眼神,白辉舅舅得意地翘头看向白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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