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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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黑。
  郁烈居住的朝华殿四门紧闭悄然无声,如同之前的许多个夜晚一样,好似里面的人已经安静地休息了。
  但实际上——
  “殿下连你都没带?”涂艳山小声问。
  “我尚未至大乘。”南红道。
  涂艳山就很愁,“殿下说走就走,留一个烂摊子给我们。万一夜神问起来怎么办?”
  南红很冷静地说:“殿下说明天一早就回来。除非夜神突发奇想半夜来找人,否则是不会有问题的。”
  “咚咚。”敲门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涂艳山倒吸了一口凉气,气若游丝地扭头说:“你的嘴是开过光吗……”
  然后她发现南红毫无同僚爱地隐身了。
  ——靠。又又大意了。
  涂艳山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开了门。
  但门后并不是她预想中的那个人,而是邝露。
  “邝露姐姐?”涂艳山飞快闪身出来,反手灵活地把门在身后关好,“天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艳山,你今天晚上见过殿下吗?”
  “没……”
  邝露面上露出一丝纠结,“我刚刚收到了一封信,指名要交给殿下。”
  “……啊?”
  “可是殿下说今天晚上有件事情要做,出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啥?”
  分别被自家殿下无情抛弃的两个姑娘对脸懵逼暂且不提,润玉和郁烈到底去了哪儿呢?
  冥界,万劫谷。
  远远望去,万劫谷是一条永远被笼罩在浓雾之中的深渊。这个地方一直被冥界人深深畏惧,以致于方圆千里之内都荒无人烟。
  在深渊附近有一片很大的冰湖。冥界的夜空无星无月,是纯然的漆黑,但在这片冰湖上空,漂浮着一个银白色的半透明光球,好似被人从天幕之上摘取下来的月亮,映着这一片湖泊都泛着月色的柔光。
  冰湖中央,一个人影凌空而坐,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容貌尚未至全盛,但就像牡丹的花苞,欲开还闭之时就已经可以窥见将来的国色倾城;她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衣裙,淡淡的粉,浅浅的白,宛如三月桃花,带着三分缱绻七分娇俏;桃花裙下未着鞋履,赤足上套着一枚纯金滚珠足铃,随着她无意识的晃动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在无边的寂静中传出很远。
  她的身前放着一张晶莹剔透的冰床,自内而外散发着幽幽的寒气。冰床上躺着一个缁衣墨袍的青年,似乎陷入了沉眠,双目微阖,神情安然。
  忽而,一点异样的声音传来,是人的脚步踏在冰面上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你来了。”冰上的少女说了一句,带着淡淡的笑意。
  未曾受到邀请的客人自冰湖之外的黑暗中缓缓走来,一身白衣同样被浸染上轻柔却又冷冽的浮光。
  “从没有人敢孤身一人踏足此地。”少女说,她落在来人身上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夜神大殿果真好胆色。”
  润玉停住脚步。他先看了看郁烈,发现后者只是单纯地陷入了沉睡,这才将目光对上悬坐于半空的少女。
  “冒昧闯入,还请见谅。”他不卑不亢地说。
  “你竟然一点儿紧张不安都没有……”少女饶有兴致地撑起了下巴,“你就不担心我是什么幕后黑手,将你们引到这里一网打尽吗?”
  “润玉虽不才,但对自己的判断多少还有点信心。”
  “那你判断出了什么?”
  “镜城曾对我说起,他有一位姓许的师父。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您。”
  少女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笑了起来。
  寥寥几语,正中靶心。
  “他竟会把这些事告诉你——”她说。
  郁烈的性格她太了解了。她的这个小徒弟,虽然修的是水系术法,性情却如火焰一般。平日里冷情乖戾,疯起来伤人伤己。
  而今,她居然看到有人能让他卸下心防……
  ——有趣。
  少女自半空轻巧跃下,赤足踩在冰冷刺骨的冰面上。脚腕上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铃叮当”地轻响。
  “我是许宝珠。”她说。
  “小镜儿这次来找我,为的是他体内的傀儡印。”许宝珠说。
  润玉没说话,但面上也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
  许宝珠抚掌了然道:“你已经猜到了?”
  润玉摇摇头,“我并不知傀儡印之事,只是隐约猜到镜城身上有异。”
  “哦?”许宝珠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
  “我曾见过镜城面具下的火云纹。那种纹路不是自然形成,又时隐时现。《上清玄天经》里记载,以清霜草佐之落金盏,捣成汁液纹于皮肤,这纹路在平时不会出现,只有在人情绪激动时才会显现,同时产生灼热感,以提醒其主人控制情绪。结合之前发生种种,我猜测镜城面上的火云纹便是这种纹身。他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需要保持情绪平和、心境稳定——但我没有想到是傀儡印。”
  许宝珠赞叹道:“真聪明,天界何时出了你这般聪慧的孩子。歹竹出好笋,太微一脉总算还有救。”
  她看上去年岁尚小,点评起天界来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前辈姿态。饶是润玉知道有很多修行有成的大能喜欢保持年少时的样子,此时也不免产生几分古怪的倒错感。
  许宝珠又看了看安静地躺着、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师父卖个底掉的小徒弟,慢悠悠地接着说:“小镜儿当初选择离开冥宫孤身进入万劫谷,就是因为发现了身上这个不知何人种下的傀儡印。万劫谷独立于此方天地,世界法则之力犹为强盛,幕后之人无法跨界催动傀儡印。直到他突破入微境,决意回到冥界,才找我为他纹上了这片纹身。”
  许宝珠一边说,一边用目光虚虚勾勒着青年的轮廓。
  “他从没有朋友,亲缘亦是淡薄。虽说拜我为师,却几乎不曾依靠我什么。你今日来,我倒是很意外。”
  “这其实并不意外。”
  许宝珠看向站在对面的青年,后者继续说:
  “他有朋友,亦有亲人。”
  冰湖之上泛起了薄薄的雾气。
  “小镜儿这次来,是想让我除去体内的傀儡印。但我不是施术人,以境界压制强行抹除,难免伤及神魂。既然他现在有了你这个朋友……”许宝珠微微一笑,“待会儿就要劳烦你把他带回去了。”
  “许前辈,请等一下。”润玉出言阻拦,“就没有什么不会损伤神魂的法子吗?”
  许宝珠道:“有自然是有的。只要找一个人进入他的识海,自内里将印记的根源抹除,自然就对神魂没有损伤。但这个法子……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但凡有点常识的修士,都不会随意触及他人的识海。识海中的一切,完全是意识的显化,那些一闪即逝或从未显露的意识,甚至连主人都无法完全掌控。而以自身意识进入他人识海,必定会受到识海本身的排斥与反击,意识所能演化出的恶意,没有人愿意去尝试。
  许宝珠自然也不愿意。
  她的确可以进入郁烈的识海帮助他抹除印记,但后者的意识一定会反扑。在对方的识海中,她若出手攻击,郁烈的神魂会受伤,她若干站着不动手,她自己的神魂会受伤。
  左右为难的蠢方法,她才不会选。
  毕竟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好人。
  “神魂受损虽然严重,但慢慢调养,千八百年也会痊愈。小镜儿既然让我为他抹去印记,自然就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你不必——”
  “让我来。”
  “什么?”
  润玉已经坐到了冰床的一侧,一手握住了郁烈的手腕。
  “劳烦许前辈为我们护法。”
  许宝珠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置自己于险地,可不是聪明人所为。”她最后说。
  润玉直视她的眼睛,神色不动,声音亦是平静:
  “既是为朋友,刀山火海亦无妨。”
  雾气渐浓。冰湖之上重归静寂。
  “真是令人惊讶,对吧?”许宝珠说。
  并没有人回答她。
  许宝珠弯了弯唇角,戳了戳自己腰间挂着的巴掌大小的布娃娃。
  她这一戳,把布娃娃戳得翻了个面,露出绝对算不上好看的正脸。
  眼珠深黑,像夜半时分的枯井;唇色鲜红,好似刚刚喝了血。五官组合在一起,衬着惨白惨白的底色,幽幽冷冷地瘆人。
  这种娃娃要是拿给小孩子,绝对会吓哭一片。
  “有什么意外?”布娃娃说。
  是一个听起来颇为清朗的男声。
  许宝珠捏了捏它指甲盖大小的小手,“小镜儿很像我,他却不像你。”
  “你是说郁烈和你一样疯?”布娃娃说,“唔。这一点我倒是同意。”
  许宝珠显然并不在意别人说自己疯,她很开心地笑了几声,“是啊。不然我为什么会收他做徒弟呢?”
  她这么说着,不免又回想起郁烈年少时的样子。
  那个少年,是一朵腐骨上开出的花。
  艳丽、狠辣、疯狂。
  真是每一点都正正戳在她的最爱上。
  “我真是喜欢极了小镜儿。”她说。“他总让我回想起过去那段愉快的时光。”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布娃娃不想说话。
  但他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你不会做什么的吧?”
  “咦?你好像很担心我会做什么——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就是……”布娃娃含糊地说,“让他众叛亲离,走上你过去的道路之类的……”
  许宝珠道:“……啊,那可太无趣了。纵然再像,我们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为什么要把另一个人变成我自己的样子?这世上有一个我就足够了。不过庭芳,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恶毒的一个人吗?我好伤心。”
  布娃娃冷静地指出:“你明明很高兴。”
  许宝珠哈哈大笑,向后倒在冰面上,举着布娃娃亲了一口,“你总是这么了解我。我都舍不得再给你找一个身体了。”
  布娃娃不说话了。
  许宝珠道:“噫~~我开玩笑的。你被我吓到了吗?”
  布娃娃的声音毫无波动:“随你。反正不管有没有身体,我都会在你身边。”
  许宝珠嘻嘻一笑,又在它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知道。”她语气轻柔地说,“等解决完了这件事,我就去给你搞一具能用的身体……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真正复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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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父上线!
  许大佬是从另一篇文里来客串的,戏份不是很多。她表示很喜欢龙崽崽。
  北球:请问您为什么对鱼鱼的初始好感那么高呢?
  许大佬:因为我审美正常,以及我有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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