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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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准觉得有趣,柳大要是看见金丹桂的死相,还会不会心心念念想着她?
  “急什么,总也就这几夜,金丹桂会来找你的。”说着取出一只信封,“你把这个放在枕下,等她来了,总有用处。”
  柳大却不接过,他更得韩三的喜爱,比起柳二,对七门知道得更多,白准通阴阳的本事,他听韩三说过些。
  “这东西,是捉她用的?”
  白准听出他不情不愿,哧笑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柳大目光闪烁,他怕触怒白准,当真拘走金丹桂的魂魄。
  他既然找死,白准也不拦着,他瞥了霍震烨一眼,霍震烨立即跟在他身后出来,经过韩珠与柳二身边时,霍震烨还对韩珠笑了笑。
  柳二防霍震烨跟防狼差不多,霍震烨才刚看了韩珠一眼,柳二就站起来,挡在师姐面前。
  霍震烨笑说:“我就是看这花开得好。”
  他抬头看了看满架银铃,韩珠客气一笑:“这是醉心花。”
  白准的轮椅已经滚出院门口,霍震烨追上去,连叫他两声:“哎!你慢点走,等等我啊。”
  三两步跑上前去,贴着白准的轮椅:“我知道是谁杀了苏曼丽,你想想不知道?”
  白准轮椅一滚:“管我屁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七爷:用你说?
  第6章 他的名字
  怀愫/文
  霍震烨停了一秒,笑出声来,伸手想搭住白准轮椅把手。
  可他每次刚要碰上,轮椅就会往前蹿几步,次次都只差一点就能碰到,霍震烨知道这是白准在捉弄他。
  他也不怒,嬉皮笑脸:“你真不想知道是谁杀了苏曼丽,杀了金丹桂?”
  白准不搭理他,霍震烨长腿一迈,两步追上去。
  只要他手不碰轮椅,那轮椅就如常转动,霍震烨便把两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散漫着步子跟在白准身边。
  “我看过金丹桂的案卷了。”霍震烨洋洋笑着,几络发丝垂在额间,正午的日光映着他飞扬眉眼,“我讲给你听听?”
  白准竹轮椅慢下来,他微侧着脸看向霍震烨,眼尾挑上去,好像终于对他说的话有一点感兴趣,这人隔了这么多年,好奇心还是这么重。
  霍震烨卖了个关子:“我告诉你凶手是谁,你就告诉我,咱们什么时候见过,怎么样?”
  还敢跟他提条件?白准一下撇过脸,竹轮椅骨碌碌向前,这回不论霍震烨怎么追,都追不上他了。
  霍震烨脚步不停,跟白准在小巷子里你追我赶,任白准像逗猫似的逗他,直到出了巷子口。
  霍震烨体力再好,也难免气喘:“你真的不想知道?”
  是人总会有些好奇心的,比如他自己,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对另一个人抱有这样浓烈的好奇心。
  霍震烨从不信鬼神苍天,霍大太太天天求神拜佛,所求的可有一样实现?人人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行善时恨不得敲锣打鼓;作恶时又以为天地不知。
  如今他知道了,原来天地之间真有鬼神,还未生出恐惧的心肠,就先欣然起来,原来阳律不偿,还有阴律赏罚。
  白准纸仆车夫已经在等他,霍震烨包的那辆车紧紧跟他们身后。
  车夫得了一块大洋,想留住这个大主顾,跑得格外卖力气。
  可不论他怎么追赶,就是无法拉近跟前面那辆车的距离,车夫跑得满头是汗,终于还是把人跟丢了。
  车夫茫然停下,想不通怎么只是眼前一花,就把人跟丢了,害怕自己拿不到那一块银元,不住跟霍震烨鞠躬:“那车也跑得太快了,那个男人再加那辆竹车,怎么可能甩掉我呢?”
  霍震烨知道是白准做了什么,对他的兴趣更加浓厚,看车夫汗如雨下,又给他一块银元:“还跑得动吗?”
  “跑得动跑得动!”
  “去霞飞路,霍公馆。”
  霍震烨一回去,听差老妈子便围上来,刘妈看着他,眼泪都要淌下来:“小少爷总算是回来了,车到捕房没接到人,不知道你跑哪里去了。我准备了柚子叶,小少爷好好洗洗,去去晦气。”
  “我大哥有电话来吗?”
  刘妈接过他皱巴巴的西服外套:“大少爷这一早上打了三个电话,一个是亲自打来的,两个是何秘书打来的。”
  要不然他们也不知道霍震烨没事了。
  霍震烨知道他没立刻回家不知要听刘妈唠叨多少句,对刘妈撒娇,哄刘妈高兴:“刘妈,我饿了,我想吃面。”
  刘妈刚刚还埋怨他无事也不先回家来,听见他说饿,想到这几天他在外面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立刻就心疼起来:“这回吃苦头了伐?以后要听大少爷的话。知道你回来肯定要吃面,浇头都预备好了,鳝丝虾仁大肉,你想吃哪样?”
  霍震烨是真的饿了,他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都要。”
  刘妈满面是笑,一面往厨房走,一面还在念叨:“到哪里都忘不了这一口面。”
  霍震烨“蹬蹬”几步上楼去书房,先给大哥霍朝宗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何秘书接的,一接起来听见是霍震烨的声音,笑道:“七少爷可算打来了,大少爷一直等着呢。”
  何秘书说是秘书,其实是从霍家带出来的,当着霍家人的面,他一向称呼霍朝宗大少爷。
  “你还知道打过来?”霍朝宗一接过电话就劈头盖脸骂弟弟,“你刚从英国回来才几天?就惹出这么多的事?”
  霍震烨可不怕他,霍家总共没几个真心待他的人,大哥是头一个。
  “这是我倒霉才碰上了,又不是我故意惹事。”
  “那你就找点正经事做做!你天天这么混,想干什么?”霍朝宗与霍震烨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他看着霍震烨长大,霍震烨想干什么,他一看就明白。
  “你不喜欢陶小姐,就跟我说,父亲那里我自然会替你处理,怎么就搞得满城风雨?”
  “大哥,我想去巡房破案。”
  连霍朝宗都没想到弟弟会想干这个,他在电话对面“呵”一声笑了:“没头没脑的,怎么?去一趟英国就成福尔摩斯了?”
  “大哥,你还看过福尔摩斯呢?”霍震烨有些不敢信,大哥年纪越大越古板,没想到他还看这种小说。
  霍朝宗没接弟弟这句玩笑,他那里有事,急着要走,对霍震烨说:“那是公共租界,你以为我手能伸这么长?正职是不行了,就当个顾问吧。”
  霍震烨如愿搁下听筒,舒舒服服用柚子叶泡了澡,吃刘妈送上来的银丝面。
  三碟足料浇头,吃得干干净净,站起来要出门。
  刘妈看他又出去,给他送上新西装,嘴里还埋怨:“在家就是歇不住,也不好好读点书。”
  “刘妈,我都毕业了。”霍震烨笑着出门去,这回坐自家的汽车去捕房。
  宋景南已经接到电话,一个顾问他是可以安排的,只是不知道这少爷又回来干什么,是觉得捕房里好玩?
  将顾问证发给他,试探着问:“先给你安排张办公桌?”
  霍震烨挑挑眉头:“不必,带我去案发现场,给我配个助手。”
  别人都把霍震烨当成来搅事的公子哥,只有大头见识过霍震烨的厉害,要不是审讯突然被打断,他一定能问出柳大更多的事情来。
  “我!我当霍公子的助手。”大头自高奋勇。
  带霍震烨去苏曼丽的家,路上将案情细说给霍震烨听。
  苏曼丽是在家中被杀害的,家里听差老妈子全盘问过了,夜里没一个人听见动静。
  “苏曼丽晚上跳夜场,白天就爱睡懒觉,快到中午丫头去叫她起来,才发现她死在床上。”大头看一眼霍震烨,“眼睛也被挖掉了。”
  这案犯之凶残,大头当了几年巡捕也未见过,看霍震烨脸上泰然,到底是经过第一案的:“霍公子,你说这事儿会是谁干的呢?”
  霍震烨反问他:“你觉得呢?”
  “我啊?我觉得肯定是跟选花国皇后有关联。”大头拿出一个笔记本,把这几次花国选后票数都罗列出来递给霍震烨。
  霍震烨一眼扫去,这几人的名次每次变化都不大,只有金丹桂因为古彩戏法大出风头,从快掉出美人的评选,一跃升到中游。
  “还有,百乐门和仙乐宫是对头,参选的舞小姐大多是这两家选出来的,有没有因利杀人的可能性?”大头说完,挠挠脑袋,“霍公子,你说我想的对不对?”
  “挺对。”如果是普通的案子,这样思考方向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这又不是一桩普通的案件,死者变成女鬼,夜晚会回来给她自己讨说法。
  两人很快到了苏曼丽家,霍震烨走进苏曼丽的卧室。
  她的卧室在二楼最深处,凶手如果是撬锁进来,必然会经过客厅楼梯,丫环老妈子就算听不见,也会在地毯门边,留下痕迹。
  “霍公子,地板地毯上一点痕迹也没有,锁也是好的,你说这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呢?”
  苏曼丽的卧室里,有一扇面对着小花园的窗,但窗户也没有被撬开过的痕迹。
  楼下的花丛也没被踩踏过,这凶手难道是凭空出现,杀人作案,然后又凭空消失了的?
  金丹桂案中,案发地点在礼查饭店的包间,饭店人员庞杂,凶手混在人群中出入还能不被发现。
  可苏曼丽死在家里,家里加上听差老妈子丫头,一共有四个人,凶手又是怎么作案的?
  “他们晚上吃了什么?查过了吗?”饭店包房的酒瓶里有麻醉药物,说不定这里有。
  “苏曼丽晚上没回家吃饭,老妈子没做饭,几个下人凑了点钱买的三黄鸡,吃的鸡粥汤面。”
  “尸体送去法医官那儿了,也没有溜门撬锁的痕迹,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呢?”
  霍震烨盯住窗,走到窗边:“这一片都取证过了?”
  “都取证过了,照片也拍过了。”
  霍震烨戴上手套,推开窗户,往下看,花圃里一片花开得正好。
  他又反身仰头往上看,头顶窗沿有一新灰,踢掉皮鞋,爬上窗户。
  “霍公子!你看见什么了?我上去。”大头话没说完,霍震烨人已经探出去了,他还招招手,“把相机给我。”
  苏曼丽房间窗户的这面外墙上,有一条白道,像是什么东西磨出来的。
  大头赶紧把相机递过去,霍震烨两条腿着力,一手扒住窗口,一手按快门。
  “霍公子,拍着什么了?”
  霍震烨没回答他,拍完把相机扔回去,跳进窗子,穿上鞋,急步下楼,绕着整栋洋房转了一圈。
  “人是从这儿上去的。”这一片是法国人造的别墅,法国建筑爱用石灰墙,外面又种了一面爬山虎。
  霍震烨在叶子里,找到了一道浅痕,像是布鞋留下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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