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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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知道是被这曲子的旋律吸引住了,还是被男孩优雅的姿势和灵动的十指给引诱了,结束以后就缠着母亲也要学钢琴。
  他家境殷实,母亲又是个事业心重的,陪伴他的时间不多,自然是想要什么都满足他。
  手机的震动将他从回忆中拉扯出来,郑卓廷回道:【不忙,怎么了?】
  他看着屏幕,身后的演奏者刚好弹到一段高潮,行云流水般的乐声听得他心痒难耐,手指也痒了起来,便回道:【没什么,想弹琴了。】
  【你现在在哪?】
  【moonlight。】
  【一个人?】
  【嗯。】
  两分钟后手机响了,他笑着接起,听郑卓廷问道:你不会喝酒了吧?
  看着几乎见底的红酒瓶,他回答道:一点点。
  你这声音可不像一点点。郑卓廷戳穿他:果然酒鬼都是不要命的。
  他听得懂这是玩笑话,便反驳道:听说你比我还能喝啊,郑总。
  郑卓廷笑了,带着磁性的笑声淌进他耳朵里,就像弹琴时按到的低音键。他的尾指轻轻动了动,那是个下意识想按琴键的动作。
  郑卓廷回到了正题上:你不是中午才出院的?不回去好好休息,怎么又一个人跑去那边喝酒了?
  陆泓溪听完就叹气:回不去了,门锁密码被重置了。
  他不让你进家门?郑卓廷疑道。
  陆泓溪看了看身后,这个观景台上只有他和另一桌有人,不过两桌相距较远,他便放下心来,道:他是不让叶枫回去帮我拿行李,要我自己回去。
  他是想再跟你谈?
  可能吧。但我中午见过律师了,一切交给律师处理,我不会再见他。
  郑卓廷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往厨房方向走去:那你今晚怎么办?
  先睡酒店。
  明晚呢?不会打算长期住酒店吧?
  我还有别的房产。
  也对,这个倒是不用替你担心。
  听到这话,陆泓溪又笑了。他换了个慵懒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拉过一个抱枕压在怀里,感叹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爱操心。这样不累吗?
  我也是挑人的好吧。郑卓廷笑道:你以为我对谁都这样啊。
  陆泓溪的唇微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他知道郑卓廷这话是没有歧义的,多年不见的老同学遇到了这种事,郑卓廷是本着能帮尽量帮的想法在照顾他。
  这么想通后,他的神色却越发寂寥了。
  当初刚认识黄晟业的时候,那人虽然不如郑卓廷这么稳重 ,却对他千依百顺的照顾,给他各种各样的惊喜。
  可是那么深沉的爱意到最后为什么会变成陌路?真的只是他陪伴的时间不够吗?还是说这一切其实都是他高看了黄晟业?
  不知道郑卓廷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有的话,希望他不要遇到跟自己一样的结局。不过他那么好,能做他女朋友也是很幸福的事,对方应该会好好珍惜的。
  身后的乐声停止了,陆泓溪回头看去,弹琴的男人已经往室内方向走,他便到钢琴那坐下,手指在琴键上随意按了几下。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郑卓廷也添完了咖啡,回到桌边问道:你在弹了?
  嗯。陆泓溪用右手弹奏着不知名的曲调,片刻后觉得不过瘾,干脆道:先挂了吧,我弹一首再聊,手痒。
  不用挂。郑卓廷道:你把手机放谱架上就好,我也听一听。
  好。陆泓溪把手机放平,试了音便开始弹奏《爱之梦》。
  悠扬的旋律自他指尖流淌而出,时而婉转舒缓,时而轻快激昂,像一颗颗坠落在地面的玻璃珠。郑卓廷打开外放,将手机平放在桌上,目光又停在了面前的文件上。
  古典乐有种能令人轻易沉静下来的魅力。刚才在看这份文件的时候,郑卓廷还觉得精力不集中,需要补充咖啡因了。这会儿听着陆泓溪弹的曲子,那些复杂的补充条款居然一下子就看进去了。
  他拿着笔,把有问题的地方圈出来,才圈了一半钢琴声就停了。他抬起头,听见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陆先生,我是【每日星闻】的记者,您现在有时间吗?我能简短地采访您几句吗?
  郑卓廷拿起手机,关掉外放放到了耳边,听到陆泓溪不悦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接受这样的采访。
  陆先生!您别走啊,这几天网络上都在疯传您被黄晟业家暴的事,您对此有什么回应吗?
  我无话可说,请你离开。
  陆先生,您的脖子是怎么回事?这是黄晟业打的吗?陆先生,您说两句吧!
  陆先生!
  这位先生,请你马上离开,我们这里不开放摄像和采访的。
  最后这句是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中间还穿插着凌乱的脚步声以及桌椅碰撞的声音。郑卓廷蹙着眉,光听这些就能明白陆泓溪遇到什么事了。他听着手杖一下下拄着地面,直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了才叫道:泓溪?你还好吧?
  陆泓溪靠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略显狼狈的自己,心情糟糕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他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接水泼脸,直到额前和两鬓的发丝都被打湿了才停下,大口地喘着气。
  郑卓廷没有催促他,只在流水声停止后说道:你要是冷静下来了就回我一下,免得我一直担心。
  陆泓溪抽过纸巾擦脸,把手上的水珠都抹干净后才拿起手机,平静地道:抱歉,我没事了。
  你现在在哪?
  洗手间。
  那个记者呢?还在外面?
  不知道,他是被moonlight的侍应生拦下的。
  你的脚怎么样了?
  陆泓溪动了动右脚,刚才离开的匆忙,虽然有撞到桌子但右脚没什么事,便说还好。
  既然有记者在这里,你就坐直达梯去酒店休息吧,别出来了。郑卓廷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陆泓溪道:那就这样吧,先不说了。
  见他要结束通话,郑卓廷道:等等,你现在是一个人,脚又不太方便。你先别挂电话,就这样去酒店,等进了房间再挂。
  陆泓溪怔了怔,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郑卓廷这是担心他再被那个记者纠缠,便道:你别担心了,他比我还矮半个头,不会有事的。
  保险一点比较好。你从出事到现在都没出来说过话,谁知道这记者会不会为了挖新闻做出过分的事来。
  郑卓廷的语气很坚持,他也不好再拒绝。而且说真的,他刚才是有点被吓到了。
  好吧。
  不知是不是有人陪着的缘故,走出洗手间后,看着来时那条幽静无人的长廊,他也没觉得不安了。只不过忌惮着被人偷拍或者窃听,他没在电话里再说什么,只是跟郑卓廷互相听着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慢慢走到了酒店所在的楼层。
  办理完入住,客房服务生就将他带到房间里,等门关上后,他道:我进房间了。
  安全链挂了没?郑卓廷提醒道。
  他回身把安全链挂上,笑道:你的安全意识还挺全的。
  酒店住多了,想不清楚都难。
  好了,那就这样吧。他摸了摸聊到发烫的手机,心里也暖暖的:又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
  你能不能别再跟我客气了?郑卓廷无奈道。
  他笑了笑,听那边继续说:那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找我。
  好。
  挂断电话后,他弯腰想要换鞋,一阵晕眩忽然涌上头来。他只得扶住墙站稳,还没走到床边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屏幕就按拒接,但黄晟业一直打,把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破坏掉了,他干脆拉黑了这个号码。
  他在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叶枫来送换洗衣物时汇报了进度。江律师已经和黄晟业接触过,黄晟业仍然不同意离婚。不过资料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能递交法院申请。
  他没说什么,和叶枫一起回到工作室,晚上的时候叶枫把他送到位于东城区的一个小区里。
  这是他几年前购置的房产,四室两厅的高层公寓。无论装修还是周边配套都很不错,只是私密性比兰亭差了许多。
  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叶枫会来接他上下班。谁知第三天早上,黄日贤身边的大秘书刘迎就先一步登门了,来请他回去谈离婚的事。
  那时陆泓溪刚起床,打开门就看到站得笔直的人。
  他不想惹邻居注意,就把刘迎让进来。刘迎站在玄关处,并不往里走,只淡淡地道:您赶紧洗漱一下吧,黄董和夫人,还有三位黄先生都已经在家里等您了。
  他皱着眉:离婚的事我已经走法律程序了。
  刘迎语调平淡地解释着:正因为您坚持要走法律程序,所以黄董才请您回去协商这件事。
  第18章 解脱
  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陆泓溪打了两次江律师的电话。对方一直没接,他只好留言过去,希望江律师看到了马上回电。
  这次黄太太和三个儿子都在,应该是要对他兴师问罪的。不过从他决定要走法律程序离婚后,这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有一点担心那段视频。
  不知道黄晟业有没有拿给黄日贤看。
  车子停在黄家那栋有着环形大草坪的别墅门前,刘迎将他带进一楼的会客室。刚进去,他就看到黄日贤坐在正中央的中式沙发上,戴着眼镜看一份资料。黄晟业仰靠在左边闭目养神,右边则是在低头玩手机的老二黄启伦。
  看到他进来了,黄启伦先跟他打招呼:hi泓溪,好久不见,你又比上次更好看了。
  陆泓溪今天穿着最普通的烟灰色衬衫与同色西裤,头发也只是简单地在脑后一扎,并没有特别的装扮。但不管他怎么穿,每次看到黄启伦都会先收获赞美。
  陆泓溪跟黄家的人也打了两年的交道,黄启伦就是纯粹看黄晟业不顺眼,才故意说这些话让黄晟业不舒服。
  果然,在他话音落下后,黄晟业就睁开眼睛瞪了过来。
  陆泓溪对这种幼稚的行为从来都是无视的,点头打了招呼便走到黄日贤身边,道:黄先生。
  他这一张嘴,屋子里三个心思各异的男人就都把目光盯在了他身上。
  黄日贤的眉一动,还没开口就听黄启伦道:我看今天也别谈了,泓溪这是下决心了,爸都不叫了。老爸,你让妈别浪费我的时间了,赶紧让我走吧。
  走什么?一道不悦的女声从门口传来。陆泓溪回头看去,一身典雅旗装的黄太太款步而来,路过身边时看了他一眼,坐到黄日贤身旁。
  妈,我就搞不懂了,老三要离婚关我什么事啊?大哥都能跑凭什么我要被拘在这?黄启伦不耐烦地道。
  你大哥是有正经事要做。黄太太用眼神制止了二儿子的抱怨。
  黄日贤放下资料,给了刘迎一个眼神,等刘迎出去并关上门后,才指着黄晟业身边道:坐下谈吧。
  陆泓溪一点也不想靠近黄晟业,便和黄晟业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的举动被黄日贤看在眼里,即便如此,黄日贤还是想当着一家人的面再谈一次。毕竟他们这样的家庭,维系婚姻的从来就不只是感情。
  他摘下眼镜,道:泓溪,你刚才叫我黄先生?
  陆泓溪端坐着,平和的目光迎向了黄日贤:是的。我很抱歉,但我想这是现在最合适的称呼了。
  黄晟业斜着眼睛看他,倒不似平日里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吵架的暴躁样子,反而有些过于沉默。
  他俩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他知道黄晟业的几番退让和低头不过是碍于黄日贤的压力。
  黄日贤叹出一口气,眼中疲惫的情绪与鬓边的华发令陆泓溪有刹那的不忍。可纵然再不忍,他也不能让错误继续下去了。
  见老公不说话了,黄太太开腔道:其实你要离婚我们大家都赞成的,那就坐下来好好商量,走协议离婚的程序。可你为什么要把事情闹那么大?
  先是家暴流言把晟业的两个哥哥拖下水,又害公司股价跌了不少。现在还要起诉离婚?你想过如果被人知道离婚要闹上法院,别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怎么看待我们家和你吗?
  面对黄太太的一番质问,陆泓溪克制住了情绪,依旧用平静的目光望着这位一向不喜欢他的婆婆。
  当初我提出要离婚,甚至愿意放弃一切婚内财产的时候并没有人同意。他指着脖子上用衬衫领子也挡不住的纱布贴:家暴是不是流言,晟业和你们都清楚。他已经对我动手了,你们还要我怎么退让?
  看着那块刺眼的白纱布,黄太太有些被噎住,倒是黄启伦插嘴道:妈,我跟大哥被误传的事不是都澄清了吗?现在网络上也没人说我跟大哥了,你别把这事往泓溪身上扯。
  虽然黄启伦看不惯自己那个成日惹是生非的弟弟,但是对陆泓溪,他还是有点先入为主的好感的,所以对这种事也不愿随意掺和。
  黄太太被当众戳穿了心思,还没来得及让二儿子闭嘴就听到有人敲门,说是庞家的三公子来了。
  黄启伦立刻站起来往外走:庞恺来了,我跟他有要紧的公事谈,先走了啊。
  启伦!黄太太忍无可忍地叫了一声,却只换来了黄启伦砰的关门声。
  比起胸口明显起伏的黄太太,黄日贤倒是一直很平静,并未被二儿子的言论影响到。
  其实黄启伦说的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黄日贤也算看明白了,陆泓溪对黄晟业已经彻底心死。
  纵然再不愿意,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他捏着眉心沉思着,片刻后道:行吧,那你们走协议离婚的程序,婚内财产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我黄家不会亏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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