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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万里无云,但空气中不乏冷意。
  裹紧了曝露冷空气中的颈项,宽厚的围巾搁在肩膀上,柔软舒坦,容易起了绵绵的睡意。
  替固定时间出门健走的父亲准备好今日的晚饭,同时将明后天配菜的份量散了热、作上标籤、好好收进冰箱。打点好家里琐碎事情,我留了纸条钉在小木板,等不到父亲绕一圈运动公园回来,关下手机催促着出门的闹鐘。
  反正过两天排休能再回来一次,不急着今天见老爸,现在将近下午两点,赶回学校研究室报到需要三十分鐘,现在出门是绰绰有馀,若是再耽搁,爱操心的老爸不外乎会亲自一通电话打去请假。
  还是口气兇恶威胁的那种。
  想想就让人发笑,心口是一片热烫。家人啊,爱得自私又伟大。
  儘管和父亲住在同一个城市,因为不同街区,搭公车仍需要二十分鐘车程,幸好是繁华市区地段,班次频繁得紧,我时常在没有实习的日子或是得了点空档溜回家。天气凉爽的小日子,慢吞吞散步回家的事是常有。
  父亲是会下厨的,烧了一手像样的好菜,端出去能显摆,但是,他老是说我煮的才有母亲的味道,直夸我是得了真传。低头抿了嘴笑,回忆起父亲温蔼的眉眼与智慧的皱纹。
  他是世界上与我最亲近的人。
  温软细腻的思绪繾綣着,我歛下眼瞼垂落一线的伤感,熟练地扯了唇边的弧度,掩饰突如其来的低落。
  生命的无常,我再体悟不过。
  只是没能在最早、更早一点明白,或许,就能少一分的悲伤,一分也好。
  医院流行的是道别,或许亦是永别。作不到无动于衷,佯装的洒脱有一天终会溃败,我们不停学习的不单是理论与操作,更有面对逝去的态度。
  没来得及学会,母亲带着一身血跡烙在记忆的阴影里,猝不及防来到眼前,十七岁的我,除了无声哭泣,不知道能够作什么。
  堵在喉咙、胸腔内的苦涩,漫溢在蛮横抽离落下的空荡。
  自此,与父亲相依为命,被父亲变本加厉地捧在手心。
  长长吁出一口气,摘下已经归于寂静的耳机,攥在手机,迷茫的双眼、视线毫无阻碍地延伸出去。替自己捏捏痠痛的肩胛,眉毛微蹙。
  目光触及不段跑过的街景,公车行驶在着实不平坦的柏油路,每个起伏震盪都晃得让人心生浮躁。明明是首都的路面,那么坑洞太丢人啦。
  没有广播日子连实习的路都艰难困苦起来了。
  垂垮着肩膀,公车嘟嘟地在学校站前停下来,在座位上踢踢脚,等着汹涌人潮都下了车,我才慢吞吞起身。
  虽然不爱大眾交通工具的气味,闻着闻着,身处尖峰时刻的车流,更加会引起晕眩,幸好只有几分鐘车程。
  混在人群,踩着门口搭建起的木地板延伸进入校园。
  路过风华广场前的百花教堂,我慢下步伐,目光偏了偏。
  方圆几尺内架设起许多贵重优质的机器,多组的脚架与摄影灯,要是给线路绊一下、磕一下都是上千万赔损。没压抑俗气的金钱计算,正要绕路走开,忽然想起可能是孙沐念提过的摄影活动。
  多瞧几眼,约莫十二个徵选出的校园各系模特,分别担任每个月份的主角,服装是纯白系,取景于c大近乎成为观光景点的教堂,打个亮丽繁盛的底。
  仅仅是不到一分鐘的稍作驻足,我感受到多道探究与灼热的目光聚集,搬运器材的学生都有放下手边事情探头的,兀自犹豫是否要快步离开,眼尾馀光却捕捉到熟悉的身影。与孙沐念打探出的消息是一致的。
  不愿意锋头太盛,学校大多人是认识我的。
  但是,这种没有自由的光环头衔,老实说,不要也罢。却由不得自己做主。
  低头半晌,无声叹息,然而是面不改色,自然回应远方忙碌的广电系学生,轻浅而礼貌的笑容,带着不容靠近的疏离,接着,收回放远的视线。
  脚步不见快,没有停顿与迟疑地走到一旁棚外。大片的树荫掀起阵阵凉意,拂过男生深色的柔软发丝。
  熟悉的男生侧脸,似乎感觉到注视,深邃沉稳的视线掠过来。
  嘴角僵了僵,像被偷偷抓包做坏事的小学生。
  迟疑片刻,在梁镜旬身侧坐下。他侧首瞧我一眼,又移开注意。
  各自静默,没有猜出他情绪的心得,亟欲打破之间的尷尬。我抿了抿唇,最后手落于发尾把弄。
  「f大影传系、二十五岁超年轻摄影师,现场新闻摄影奖一等奖闻名,上个月在艺文中心个人影展。」
  他驀地正身转过来,我不着痕跡地僵了唇角,轻咳一声。「梁镜旬、狮子座、a型,留学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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