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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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称呼谢无恙的表字,而是连名带姓地提及这位皇太子,这似乎很不礼貌。不过想到他是无拘无束的江湖人士,不太尊重皇族也有几分道理。
  姜葵心里知道自己的猜测站不住脚,可是口中仍然反驳:“我两次遇刺,谢无恙都在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况且根据你的说法,白头老翁很可能与朝堂党争有关系,也许是宫中之人。万一是谢无恙出于什么理由要杀我呢?”
  “好吧,”祝子安哄着她似的,“你说得也有道理。”
  接着,他换了语气,严肃道:“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要事。你还记得上回在书坊说要替我白打工一年,还答应了我三件事吗?”
  姜葵板着脸说:“不记得。”
  她那日一定是鬼迷心窍,才会被这个人狠狠讹了一把。
  “我今天想好了第一件事,”祝子安没理会她,“不许受伤。”
  姜葵歪了歪脑袋:“啊?”
  “先答应我。”
  “……好,答应你。”
  “八月初八,寅时,通化门,”等她不情愿地应了,祝子安才低声道,“我查到有人要在那里接头,但不确定是来者何人,也不确定所为何事。”
  “你想要我去偷听?”
  祝子安点头:“对。我不确定此事是否危险,也许当夜会有江湖高手在场。以你的武功,藏匿身形无碍。若被发现,也能逃走。只是不许逞强,不许受伤。”
  姜葵应了他:“好。”
  很突然的,她切换了话题:“祝子安,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对面的人怔了下,似是想了片刻,才回答:“大约八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姜葵低低地说。
  她足尖一动,转瞬间消失在花窗后,一把推开殿门转出来,出现在祝子安的面前。
  祝子安还是一身墨色圆领袍,一把银色佩剑,一圈素白曲领,戴着上次那顶书生模样的面具。他微微一惊,还未及反应,就看见眼前的少女飞快探出手来,蓦地扯下他的面具。
  “……忽然想看你的样子。”
  “啪嗒”一声,面具坠落。
  风吹起发丝,她扬起脸,和他眸光相接。
  作者有话说:
  接档文《小师弟不可能是白切黑》,收藏从四面八方来~
  超强但不自知的迷糊师姐x伪装无害的钓系白切黑师弟
  宋云渡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她是昆仑仙派的首席弟子,
  白衣飒沓,一剑半城鬼哭。
  在一场生死大战里,
  她以身为祭,画地为阵,
  一剑刺穿了大反派的心脏,
  与之同归于尽。
  自那日起,
  魂消魄散,剑断身陨。
  ——大梦醒来以后,她身边坐着一位少年。
  风卷白梨纷纷,少年侧颜干净,白衣如雪,一尘不染。
  她定睛一看,他长得怎么有点像梦里的大反派???
  一片慌乱中,少年低下眸,望向她。
  见她醒来,他歪头笑了,
  深琥珀色的眼瞳剔透如琉璃,清澈干净,纯粹明亮。
  他轻声喊她:“师姐。”
  看着少年纯真无邪的眼眸,
  ……她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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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面具
  ◎坠落。【三更合一】◎
  江湖规矩, 干中间人这一行的,从来都不露脸。
  因为露脸很危险。
  中间人做的是杀人的生意,如同一座桥梁, 一头联系雇主, 一头联系杀手, 手里掌握着复杂的情报网。一旦暴露了身份,仇家最先找上的就是中间人。
  所以中间人往往以一个假身份傍身,再取一个与本人毫不相符的名号,他们的声音、容貌、习惯, 无一不是假的。他们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存在之一。
  姜葵认识了祝子安八年。漫长的时光里, 他们或隔着屏风、或隔着门帘、或者像这样隔着一扇花窗对话。
  八年时间, 他们其实早已对彼此全然信任。两人的关系算是极好了,但是姜葵从未过问祝子安的真实身份,甚至没有试图看看他的样貌。
  他们总是默契地保持着极为克制的距离。
  然而,在这个星光如水的夜里, 烛火忽地跳跃, 她想见他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有一天她带着他跑过了长安城无穷无尽的街道, 也许是因为有一天他无端地抬起手来, 在她的头发上挥出一阵小风。
  ——从那天起,那个距离被突破了。
  于是她从花窗后赤足跑出来,倏忽扯下他的面具。
  面具坠落的声音响在泼溅一地的星光里。
  他们彼此对视。
  那是一张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 很干净, 甚至干净得不可思议。利落的下颌线,挺拔的鼻梁,清晰的眉骨, 以及微微抿起的、好看的唇线。
  但是……
  “祝子安, 这不是你的脸。”姜葵低声说。
  “嗯, ”祝子安承认得很大方,“我捏的。”
  起初他眼里有一刹那的错愕,然后他歪着头,望着她,笑起来,唇角勾起一个倾斜的弧度:“笨蛋江小满,我在江湖上行走八年,想见我的人多了。你不会觉得我就靠一个面具吧?”
  那个含笑的声音终于有了模样。他笑起来有一点轻微的少年气,像使坏,可是又很友好,望向她的目光也带着笑意。安静的,温柔的,无声无息的笑意。
  “我才没有。”姜葵哼哼一声,避开他的目光。
  “你有。”祝子安立即说。
  姜葵恼了一下,猛地出手要给他一拳头,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她刚要继续用力,蓦然发觉手腕上的触感不对……这个人的手上不知为何缠满了白麻布条。
  那些细长的布料裹在他的十指间,苍白、粗粝、边缘模糊。
  有一瞬间,她莫名心疼了一下。
  “你……”她犹豫着问。
  “我没事。”祝子安迅速回答,“没受伤。”
  “之前在陵寝里……”
  “一点外伤,早就好了。”
  “可是你的手……”
  “没事。”
  姜葵不信。她站在他面前,板起脸,要求他伸出双手。于是他任由她拉着自己的双手,反反复复地认真检查着。她的手指轻轻地压过他的指骨,确认了许多遍也没有找到任何伤处。
  但她意识到,隔着那层白麻布,这个人的体温再也传不过来了。
  而她忽然很想念这个人的手掌抵在自己耳廓上的那种温度。
  “你为什么……”她想问他为什么把自己的双手缠起来。
  “不想告诉你。”
  姜葵被他呛了一下,气得又去打他:“你滚。”
  “那我走了。”祝子安闪身避开她就往外走。
  “祝子安!你回来!”姜葵在原地狠狠跺了下脚,“喂!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什么?”他回过头。
  “嗯,你总说你是一介书生……”姜葵琢磨着,“会写文章吧?”
  祝子安愣了一下:“会。”
  “那你知不知道一个策问,”姜葵按着脑袋,努力回忆,“什么两税,什么粟帛,什么游人……”
  对面的人以修长的食指轻轻抵着下巴,想了片刻,问道:“你是说国子监的课考题目?”
  “你居然真的知道!”姜葵快乐地拍了下手掌,“你还真是个书生,甚至在国子监上过学?”
  “嗯。”祝子安点头。
  ——其实是在崇文馆上的学。
  ——上的还是同一个老师的课。
  “那你帮我写一篇文章吧?”姜葵满脸恳求,“就答这个问题,不要写得太好,我怕夫子看出来。”
  祝子安沉吟了稍许,居然应了她:“好。”
  他又说:“那你帮我抄一卷佛经吧。”
  “佛经?”姜葵没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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