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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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里好像有点吵。”
  “没什么,刚刚在给同学科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温童想了想,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友善、法治。”
  闻言,谢由脸上虚假的笑容真实了几分。
  “温童。”
  “嗯?怎么了?”
  “没事,喊你一声。”
  暖阳拂面,有人荒芜枯萎的心谷发了芽。
  又在后来,慢慢开花。
  …………
  谢由收回思绪,看向桌对面的少年。
  这么多年了,温童仍然和当初一样,干净剔透,像是清风朗月不染尘埃。
  谢由慢条斯理地说:“童童,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坚定维护我的人。”
  不像那个占有母亲身份的女人,在外岁月静好,在家后便声嘶力竭地骂他野种、小畜生。
  不像那几个没有师德的老师,得知学校散播的流言蜚语后,第一件事是找他谈话,让他这个受害者反思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导致别人会说这种话。
  温童不知道谢由说的是哪件事,慢吞吞地说:“就算我是第一个,我也不是唯一一个。”
  “你是,”谢由轻叹一声,“你维护我,只是因为我是谢由。”
  “别人维护我,是因为我是学霸、因为我是谢家的人、因为我是谢总。”
  “孰好孰坏,我分得清。”
  温童掀起眼皮,对上的谢由漆黑的眼睛,男人眼里眷恋怀念的情绪下面,是若隐若现的偏执。
  温童平稳的心率陡然漏了一拍,似曾相识的情绪拉响了他心底的警报。
  温童的思维愈发清晰。
  既然谢由的占有欲是因为自己曾经的维护,那么这占有欲就是从当时开始的。
  谢由之前的那些话,的确都有合理的解释,但那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谢由证实了他这些年来一直戴着虚假的面具。
  隐瞒、欺骗、谋算……
  假如谢由有八百个心眼,温童觉得至少有七百九十九个心眼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否则这么多年了,自己不可能一无所觉。
  温童缓缓呼出一口气,当初在陆匪那儿就确定了这件事,他此刻的情绪波动不大,烦躁之余,心里更多的是空落落。
  他喊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冰的抹茶拿铁。
  见他只点了一杯,谢由低声问:“童童,我的呢。”
  温童没好气地说:“你没长嘴么?”
  谢由沉默片刻,点了杯和他一模一样的。
  半杯抹茶拿铁落肚,温童烦躁的内心稍稍平静下来。
  他继续问谢由:“你和陆匪又是怎么回事?”
  谢由喝咖啡的动作微微一顿,反问道:“陆匪是怎么说的?”
  温童想了想,随便找了个词敷衍:“他说你是变态。”
  谢由:“……”
  没有线索,为了避免温童起疑心,他只能说出绝大部分事实:“高中那段时间,我放学后经常去打篮球,是在球场上认识的陆匪。”
  温童:“我见过他吗?”
  谢由应道:“见过几次。”
  见过?还几次?温童忍不住问:“他是谁?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听到第二句话,谢由的眉眼缓缓舒展:“他偶尔才去球场,在场的几次因为受伤没有打球。”
  “其他人叫他飞哥。”
  飞哥……温童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迟疑地问:“他是那个……包的像木乃伊一样的吗?”
  谢由点头。
  温童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那个木乃伊的脸包得很严实,只露出眼睛、嘴和鼻子,其他面部能包的都包了,温童没见过他的脸。
  他去球场大多是陪着谢由去的,上场的次数也不多,所以偶尔还会和木乃伊……也就是陆匪聊天。
  令温童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一次打完球在球场的浴室洗澡,陆匪误入后,笑眯眯地夸他真白,比校花还白。
  然后谢由进来了,三人面面相觑。
  作为唯一没穿衣服的人,温童把两人都赶了出去。
  想到这里,温童又喝了两口冰咖啡冷静。
  谢由继续说:“高二的时候,陆匪家里破产了,他父亲自杀,家里发生了很大变动。”
  “念在球场情谊,一次放学后,我去他们学校看过他。”
  “他……”谢由顿了顿。
  他停顿了很久,知道温童的视线再次落到自己身上,才摆出一个艰难组织好措辞的模样,放慢语速说:“他心情不太好,又或许是我哪句安慰的话刺激到了他。”
  “他在学校里打了我一顿。”
  温童不知道这件事,微微一怔:“什么时候?”
  谢由:“高二期中考前半个月,我伤得有点严重,怕你担心,就骗你说去参加竞赛了,其实是在家养伤。”
  “班主任来看过我,看到我的伤势后,联系了陆匪所在的学校。”
  温童:“然后呢?”
  谢由低垂着眼睫,遮掩住眼底的阴霾,轻声说:“后面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没有再见过他,只听说他的家人都相继去世,我一直以为他转学了,没想到……”
  温童直直地凝视着谢由的面庞。
  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无奈、追思、些许懊悔等等,真实到近乎完美的表情。
  但又少了点什么。
  少了……
  温童目光一顿,挪开视线。
  他知道了,谢由脸上少了对陆匪的不满、敌意。
  即便因为陆匪家人相继去世,谢由对陆匪有愧疚,可是目前为止陆匪的所作所为明显过了度。
  再假如,谢由说的是真话,陆匪打人是陆匪自己的错,以陆匪的性格,犯不着记恨这么年。
  谢由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温童屈起手指,掌心紧紧贴着冰冷的咖啡杯。
  冷丝丝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他低头慢吞吞地喝咖啡,思路格外清晰。
  陆匪的疯狗性格最大的源头是因为被骗去了缅北……
  温童眼皮一跳,稳着嗓音,开门见山地问:“陆匪被骗去缅北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他紧紧盯着谢由的表情,没有任何被拆穿的心虚慌张。
  谢由轻轻扯了下唇角,声音又低了几分,似是有些委屈:“陆匪说是我做的吗?”
  温童抿着唇,没有说话。
  谢由:“童童,陆匪高二的时候,我也才高二,我的交友圈你也都了解,我能对他做什么呢。”
  “另一方面,陆匪不会相信我的话,更不可能因为我的几句话就去缅北。”
  温童微微皱眉,谢由说的很有道理。
  谢由高中的时候,的确不认识那种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
  他追问道:“那吴越……”
  谢由实话实说:“我不认识他。”
  “我只是听说了他和陆匪的事情,想通过他了解陆匪的具体情况。”
  “我可以让凌西那段时间的托人找人的记录整理好发给你。”
  他神情坦然,毫无怯意。
  温童盯着他看了会儿,又问了一遍:“谢由,你真的没有骗陆匪吗?”
  谢由开口道:“我没有骗他去缅甸。”
  “童童,你相信我吗?”
  温童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忽地,微信铃声响起。
  他点开看了眼,是孟信瑞的电话,还发了好几条微信问他在哪儿。
  温童放下杯子,没有说信或不信,轻轻地说了句:“谢由,你的确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谢哥。”
  谢由脸色微变,漆黑的眸子陡然阴暗了数分。
  温童没有关注他的细微变化,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对了,桐锦小区的房子我卖给别人了,你也别去打扰人家。”
  说完,他径直离开咖啡厅。
  谢由看着少年毫无留恋地往外走,径直离开,脚步没有片刻停顿,更没有回过一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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