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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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思及搜查所遇的信息,再次讨论。
  大殿屋顶之上,彩色的琉璃瓦反射着落日余晖,两人站在上方,注视着这认真的四人。
  彭玚还是忍不住问道,“别说是他们搜查了一圈,我的神识都扫过八九十遍了,这騊駼之子到底能藏到哪里去。”
  彭玚看向招凝,“我们让尚夏他们准备了两个月才到了此地,若是扑了个空,过几日的千寿典,我们可就当真是送礼的了。”
  招凝抬眸看天光,还在落日余晖之时,黯淡的月牙已经爬上了半空。
  “也许不到时候。”招凝呢喃。
  彭玚也不知她在说什么,又一次嘀咕尚夏,“尚夏这小子,对灵兽有异常的吸引力,对于騊駼这种上古流传的仁兽,应该更加亲近吧。难不成是,騊駼之子同那鬼面人呆在一起太久了,仁善本性也被污染了?”
  就在这时,天际吹来一道寒凉的风,进入寒冬之时,阳州仍旧保持着温暖,唯有昼夜交替之时,风中才裹着淡淡的凉意。
  月牙已经比半盏茶前明亮了许多,在风的作用下,月牙表面好似有朦胧的波动。
  而此刻,妍玉忽而惊喊道,“你们可闻到了?是那日街上的海水味道。”
  她鼻尖耸了耸,仔细一闻,更加确定。
  但身边的其他人都是茫然,并没有任何的气息。
  招凝再次看向月牙,那朦胧感,就像是高空的月引导着潮汐。
  彭玚也意识到什么,“果然还藏在这里。”
  尚夏问妍玉,“你可确定气味用来的方位?”
  妍玉仔细辨认了一番,“顺着风。”
  她蓦然一转头,其余人跟着她的视线看去,既然顺着风那便只有一处了,便是……
  招凝和彭玚低头注视,是他们脚下的正殿。
  尚夏等人已经再次闯入了大殿中,彭玚再一次用神识搜寻,还是扑了个空,气笑了,“这騊駼一族隐匿手段竟这般好了。”
  招凝说道,“騊駼一族乃天眷顾,是自上古繁衍至今的仁兽,若他们不想暴露,封禁五感六识,藏在一处便能是千年万年。”
  而每当月圆之时,是潮汐生长之时,若是没有危险,騊駼一族或许会趁此时间呼吸一口,并再次匿去。
  招凝在青月宫守了两个月,都没有等到騊駼之子的气息,果真,尚夏来了之后,给了騊駼之子一丝天生的亲近感。
  不过,大抵是人多了些,那抹气息很快都隐藏了。
  尚夏等人于大殿中又陷入了无线索的状态。
  “尚兄,该如何做,这家伙藏得太隐秘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的位置。”单舒眉头深皱。
  仲问雁却说,“我们不用常规思维去考虑,闫前辈既然知道这里有线索,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乃元婴上人,他得不到,我们又怎么能以寻常的方法抓捕到?”
  一言提醒尚夏,他在原地来回走动了一番,忽而定住脚,又想起了那只庞大的鱼尾,闫前辈莫不是想要抓的是他?
  就在这时,尚夏打出一道御灵诀,御兽牌从腰间飘出来,灵光中魔蟾之灵出现在大殿中。
  它呆呆地左右看了一眼,又伏在原地,等待尚夏的安排,可尚夏并没有御使魔蟾之灵,而是陡然拿出一只匕首,匕首抹过手掌,一抹鲜血溢出。
  “尚大哥?”
  “夏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尚夏却示意他们戒备,转而,向魔蟾之灵伸出手,魔蟾之灵瞧着鲜血,长舌猛然弹出,裹着尚夏的手掌,将鲜血全部吞噬。
  妍玉的鼻尖又动了动,她感觉那股海水气味更加浓郁了,她小心翼翼退到单舒身边,偷摸拉了拉她的衣袖。
  而此刻,招凝与彭玚已经察觉到了騊駼之子的位置,那是半身是人、半身海马尾的騊駼一族,模样还是少年,眼眸是大海的碧蓝色,耳朵被鳍代替,它周身裹着来自北寒海域冰冷的海水,正从倾覆的宝座后偷偷打量尚夏,它气息隐藏的极深,肉|身与海水都藏匿在虚空之中。
  招凝与彭玚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只是不约而同掐出一道禁制,将整个青月宫包裹在其中。
  尚夏等人察觉不到騊駼之子的窥视,尚夏只能再逼自己的鲜血给魔蟾之灵,魔蟾之灵虽然馋,但没有在继续了,窝在地面上,凸出的眼眸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尚夏盘腿坐在它前方,像是与朋友聊天,“只是一点血而已,吃吧。”
  说着又递过去,魔蟾之灵长舌再次将他的手包裹住,而同一时刻,騊駼之子正一尺一尺向尚夏靠近。
  周身的海水铺在半空中,大殿就是它的海洋,它游向尚夏,而这一切都是肉眼不可见的。
  唯有妍玉张大了嘴巴,好似溺水了一般。
  单舒眼眸猛地一缩,高呵了一声,“尚夏!”
  尚夏蓦然回头,手掌间的鲜血飚出,并掐出法决,“禁!”
  飞洒而出的血滴汇成一字上古云纹,在身前放大,并向前投射出光华。
  光华之中,他们似看到了肉眼不见的海洋与人身海马尾的騊駼之子。
  其余三人皆戒备,騊駼之子知晓被察觉,卷束的尾巴猛然抻直,发出一声似马的尖叫声,紧接着尾巴一甩,一道海水扑来,似要打断尚夏的法术。
  尚夏瞬间如落汤鸡,身形却还稳住不曾动,其余三人见有实体呈现,不再犹疑,以禁锢之术捕捉对方。
  谁知,根本没有触碰到它,它长尾再次一甩,一道大浪突兀从虚空中扑来,剩余三人也浇成了落汤鸡。
  而騊駼之子已然不见。
  仲问雁第一时间掐了一记夺水术,解除了众人湿漉漉的尴尬模样,但紧接着众人便又陷入了迷茫之中,騊駼之子又隐匿了。
  “当真是好隐匿手段。”招凝呢喃。
  彭玚更是说道,“听闻这种藏匿,乃騊駼这类仁兽的本能,不是什么神通术法,当真是得天眷顾。”
  四人集中在一起,目光对视,尚夏示意他们不要过于抱有敌意,三人放低灵器,缓慢向后退了半步,让尚夏突出。尚夏一边抚摸着魔蟾之灵,一边诱惑道,“我知道你在大殿里,你应该见过我,就在那个庞大的梦境中。我知道你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可能你现在还不是成年之体,你只是被误导了,对吗?”
  大殿之中只有他们四人的呼吸声,没有其他的声响。
  尚夏继续道,“我看你瞳孔澄澈,不沾血秽,你应该是仁兽而非妖物。我们并非来抓捕你,只是那日梦境之后,整个云纺城都笼罩着一层阴影,很多人就此受苦。仁兽者,是能感受世间万物的痛苦,你听到了那些声音吗?”
  “我知道梦境之事应该与你无关,或者你只是被人诱使,你只要出来告诉我们,是谁主导的这一切,我们送你去大海,带你去找你的族群可好?”
  每说一句,他的目光都在大殿中搜索着,可是直至他最后一字说完,仍旧没有回应。
  四人眼神一对碰,再一次感觉到无力。
  妍玉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站出来,“你快出来,偷偷摸摸藏着,算什么仁兽?!还是,你就是在和那女人狼狈为奸!”
  便在此刻,虚空中有迸出一团海水,瞬间浇在妍玉头顶,她新束的发型再次瘫软。
  妍玉一愣,转而发怒了,御风而起就往那海水出处冲去,仲问雁控制住她。
  尚夏趁机说道,“你在反驳妍玉的话,你认为你并没有再做恶事?可是,云纺城数十人腹痛不止,生机紊乱,还有人为了修行强行撑着身体去秘境历练,最后落了个身死的下场!”
  大殿中没有动静,尚夏气笑了,“这些,你都不认为是错,好,那,杨月村的那处小型修真者聚集区,一夜之间数十人生机尽无,你可知道!他们都是因为曾经经过那种梦境!”
  尚夏说的便是小梨所在的村落。
  他大喝一声,“你贵为仁兽,但其实就是妖孽帮凶!”
  又有一团海水从上方喷出,尚夏就趁此时刻,猛地跃起,而他身边的魔蟾之灵更是助他一力,须臾便送他到海水出处,他徒手向内抓去,竟生生抓住了騊駼之子的尾巴。
  騊駼之子疯狂的挣扎,大股大股的海水冲刷在尚夏面上,北寒海域的冰寒带来阵阵窒息感,可是他的手依旧牢牢抓着。
  “快帮忙!”尚夏大喊一声,其余三人干脆也认了灵器,徒手却拽尚夏胳膊.
  四人一用力,当真将騊駼之子的尾巴拖出了它自行开辟的隐藏空间。
  “看来,我们得帮他们一把。”彭玚乐呵呵道,说着一道灵光打出,打开豁口的隐藏空间竟无法再收敛,在四人又施一力下,猛然间将騊駼之子拽出了,顺带着大片大片的海水冲刷在这处大殿中。
  一时间,大殿被淹了大半。
  看来,当初氓虎车队运送的北寒海域深海之水便是为了騊駼之子转移的提前之举。
  “噗——”尚夏吐出一口水,从海水中钻出头来,其余三人也跟着钻出来,俱是狼狈。
  只瞥了一眼开启的大殿门窗,这般海水都无法流出,只能说这大殿中还是藏着一层禁制。
  而此刻騊駼之子正藏在半块宝座后方,尾巴缠绕着另半块宝座,目光一眨一眨地盯着他。
  尚夏这才察觉这騊駼之子虽是少年,可是容貌更似好女,一头蔚蓝卷曲的长发贴服在身上,海面涟漪四起,倒影着他精致的面庞,摇曳生姿。
  “姐姐说,那些都是恶人。”清亮的少年音惊醒尚夏。
  大概十四五岁的人族少年音,他再看高处的騊駼之子,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稳了稳声音,试探着问道,“姐姐……姐姐还告诉你什么?”
  “姐姐说,如果那些人心中没有恶臭的欲望,就不会碰她,更不会育有胎珠。”
  “胎……胎珠?”单舒一瞬头皮发麻,努力克制住自己要触碰肚子的手,只感谢当时自己一心只有美酒。
  尚夏紧攥手,与他预料的不错,那酒宴深处的糜烂,说什么仙境就是陷阱。
  “为什么要那么多人孕育胎珠?”他小心翼翼地问。
  騊駼之子盯着他,看起来对他还是抱有亲近感,“因为要救人。”
  尚夏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连大殿之上窥视的彭玚都惊住了,甚至气笑了,“他该不是想说他是要救那鬼面人吧!”
  招凝垂眸,冥冥之中,那两人的交谈晃过耳边——怎么办,我快压制不住了。
  一切似已经明了,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借助胎珠牵出那些人的先天生气,再借助先天生气压制鬼面人体内的魔气,或者说鬼魔面逐渐壮大的魔气。
  而騊駼之子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大抵就是利用它们种族繁衍之能,将女子所孕的胎珠转移到那些男子腹中。
  该说騊駼之子是无辜的吗?
  就在这时,招凝身影现身大殿之中,还是那副耄耋之样,彭玚一愣,跟着也在大殿中出现。
  “太姑奶奶!”尚夏惊愕叫道,再见彭玚似恍然。
  騊駼之子一见有人出现,适才与尚夏等人对峙的勇气瞬间消失,转而变成极致的警惕和恐惧,还不待招凝说话,他一声啼叫,似要再次开启隐藏空间。
  彭玚骤然出手,灵光从掌心迸发,并将騊駼之子束缚,騊駼之子拼命挣扎,似要将尾绞断、将鳍撕裂。
  “驒(tuo )奚。”招凝忽而唤道。1
  騊駼之子忽而不动了,它茫然的看着招凝,它总觉得这二字听过无数次,可是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了。
  “这是你的名字。”招凝缓慢说道,“是你父亲在你出生时就为你定下的名字。”
  騊駼之子呆呆的,复述着,“驒奚?父亲?”
  “是。”招凝平静解惑,“你父亲生于北寒海域深海海马一族,得騊駼血脉,乃上古仁兽。育你三百余年,四十年前,艰难将你诞生于东海深沟,却遇鬼面人偷袭,将你带走,并重伤了你父亲。”
  騊駼之子尾巴从宝座上话落,身子前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大殿里安静极了,没有人干预一字,连呼吸都是轻的。
  招凝语调依旧,“临终前,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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