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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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让您负她,您该娶则娶,我也说过无数遍祝福了。”戚缓缓地声音冷了下来,还加杂着不耐。
  如戚缓缓不适应现在的倪庚一样,倪庚也感觉到了不适。戚缓缓何时用过这样的态度与他说话。
  倪庚:“你与以前不一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戚缓缓:“您也与以前不一样了,王爷,我要的是在京都郊外经营着木料场的沈公子,不是京都城中王府里的时王殿下。”
  “呵,什么沈公子什么时王殿下,都是你找的借口,说来说去还是想当王妃,以缘尽胁迫孤,改弦更张。”
  戚缓缓承认,她曾有过这样的奢想,但那也是出于,他曾给过的承诺,以及她相信他们的感情才如此想的。现在,他就算这样做了,她也不会嫁了。
  他把她曾经的真挚感情贬为工具,是拿来胁迫他的,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在说,她的身份不配做正妃,他们的情意也不值得他为此而去辜负郡主。
  倪庚又说:“京都的贵族,大族,官员人家,后院大多妻妾和睦,这得益于当朝圣上,皇兄的后宫,皇后仁爱,妃嫔各安现状,守礼有节,是以带动的京都的风气也是如此。你崔吉镇虽远离京都,但观其中的富户、大族,甚至是读书旺族,哪家不是三妻四妾,与京都各户并无不同。怎么到你这里,明明是自然礼成的事,非要闹特殊。”
  戚缓缓自不相让:“别人这样我就应该也这样吗,都如此就是对的吗,况,殿下看不到吗,我父亲母亲就只有彼此。若问我母亲,给她个府内妾侍几人的王妃换不换,我们都知道她肯定是不换的。没有什么比彼此唯一,相伴白头更美好的感情了。”
  “我不过是想与我娘亲一样,凭着我的人才与家财,不难吧。就算攀附了殿下,肖想成为唯一,我也不觉得我的想法有错。但,殿下不认可很正常,我们之间本也没有什么约契,谈不拢,一拍两散就好了。”
  “我不强难于殿下,您也别强难于我。您不认可,看不惯我,教训我几句我自当听着,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我想,我这回该是都说清楚了吧。”
  “哦,许是还有一点儿我没说清,殿下也不用纠结要不要辜负郡主,听话辨音,殿下与我看事不同,所谋不同,无论身份还是观念都不是一路人,就算殿下为了一时的意乱情迷欲明媒正娶了我,为了以后的长远考虑,我也是不愿的。总之,望殿下明白,你我这辈子无缘。我心波已止,你们之间所有,现今于我如云烟,都过去了。”
  戚缓缓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语气强硬,不容置疑。到此她终于肯软和下来,强迫自己直视倪庚的眼晴,说了最后一句:“殿下,这回我说得可清楚?”
  倪庚阴沉着眉眼,冷言道:“清楚,十分清楚。你可想好了?”
  戚缓缓坚定点头:“我想好了。”
  倪庚:“你说,婚配嫁娶以后各不相干,都是自由的,孤还是想问一句,你可有人选,打算嫁给谁?”
  戚缓缓:“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吧。”
  倪庚笑了笑,意味不明,戚缓缓看楞神时,他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想好了?”
  戚缓缓还是无比坚决:“我确定,我想好了。”
  倪庚收了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戚缓缓手心都出汗了,他忽然扭身就走。
  戚缓缓赶忙追随着他的背影望去,好在,他真的是朝大门走去,那些消失的他的随从,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跟在他后面一同离开了。
  没一会儿,被看管起来的下人们跑到厅堂,扬青道:“姑娘放心,走了,都走了。大门老吴都关上了。”
  “走了也还会回来的,大门关了也能踹开。”呈黛忽然来了一句。见姑娘与扬青姐看她,她想是不是自己又说错话了,正想着怎么把话圆回去时,老爷与夫人赶了过来。
  “怎么样?谈得怎么样?”戚老爷急问。
  戚夫人:“我们是真一点动静都听不到,王爷的手下一个个面如罗刹,谁也不让凑前,我跟你爹爹真是担心死了。”
  戚缓缓此时才觉心有余悸,手往扬青与呈黛身上一搭:“快扶我坐下,腿肚子抽筋了。”
  丫环们马上扶着她坐下,她自己揉着加上扬青呈黛也上手帮她弄,倒是没一会儿就不抽了。
  戚夫人问:“没事吧,他罚你跪了?”
  戚缓缓摇头:“没有,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唉,娘亲知道的,我向来可怜弱小,就是这么没用的。”
  这时都忘不了撒娇,但戚夫人吃她这一套,上手对着爱女胡噜胡噜毛。
  “到?如何了?”戚老爷反倒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
  戚缓缓从娘亲那里得到了爱意与安抚,道:“该是没事了,我反正都说清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所有心里话都掏出去了,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确定我心意已决就什么都没再说,带着他的人走了。”
  戚老爷这才坐下:“嗯,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被你这一通拒绝,脸上也是挂不住,想来是再也不想见你,甚至不想与咱们崔吉镇再有瓜葛了。”
  说着长出一口气,戚夫人却没戚老爷这样放心,但她也同意戚老爷所言,王爷也是要顾面子的,被她家娇娇三番两次的回绝,也该冷下心来一刀两断了。
  戚夫人最后总结道:“好在王爷没迁怒,只是愤而离去,希望此事可以就此了结。”
  第二日,因戚老爷留了个心眼,一直注视着王爷的动向,所有第一时间得知,王爷并未久留,今日一早天一亮就带队离开了崔吉镇。至此全家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倪庚之所以一早就离开,是因为昨夜几乎没怎么睡。
  从来只有他耍人、弃人的份,从没尝过的被骗与被放弃的滋味,如今在一个乡野城镇的小女子身上尝到了。
  他昨日想问她,她追他时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假的吗,怎么转头就不认了。
  原来她所谓的爱是有条件的,不给她王妃的位置,不能保证与她一世一双人,她立马弃他如敝履,当真绝情。
  可他问不出来,他的自尊令他不能在那屋中多呆片刻。一夜的时间,他都在想到底要不要忍下这口恶气,认栽放掉她。
  想了一夜都没有得到的答案,却在早上他路过街镇时有了定论。
  倪庚走的早,街道上没什么人,却见到昨天那个书屋门前已站了一人。正是昨日与戚缓缓有过互动的宋丘。
  这人他知道,崔吉镇唯一大儒宋尤许的独子,现与家中老母相依为命。有薄田几亩,学堂一间,并没有走科举仕途,想走其父的路子,做学问育子弟。
  倪庚还知道,戚夫人对这个后生十分看重,有打算与宋家结亲的意愿。
  这些都是倪庚认下戚缓缓,打算纳回王府后,他就戚缓缓的所有,让人查的。
  书屋可能是新开的,老板勤奋,与做早饭的一个时间开店。一开门就见门口站一人,楞了一下后问:“公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是落了东西在店中?”
  宋丘道:“不是,是听说今日会有批新书到店,其中有本特别想看的,特来此等候。”
  老板闻言笑:“是昨天公子与那位小娘子推荐的那本吧,是的是的,今日到货。公子无需一早就等在外面,与我说一声,我给你留下。放心,定会让你有东西送出去的。”
  老板的话里有戏谑之意,宋丘也没否认,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
  “殿下,此处有问题吗?要属下去查吗?”
  金魏见时王殿下忽然停下观察着书屋二人的谈话,不知可是崔吉镇又出了新问题,难道是暗哨还有疑点,还未挖净?也是,这书屋是新开的吧,甚是可疑。
  金魏这一问,让倪庚回了神,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驻马看了这许久。
  “不用,我们走。”倪庚重新驾马离开。
  马儿奔驰起来,初夏的风往他脸上打来,躁热。直躁到心火骤起,他心底有了决断。
  来时一行人全程赶路,但由于主子的心情轻松,气氛也是轻快不拘的。回去时,是人都看得出来主子的不悦,低气压保持了全程。像是在传紧急情报一样地急疾了一路,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到了京都。
  时王一回到京都,当即就进了宫,求见太后。
  第16章
  “娘娘,既已答应了时王殿下,就不要愁眉不展了,小心走了心,变季时入了病气。”运福是太后娘娘十五岁入宫时,就在她身边侍候的小太监。
  当年的小太监如今鬓发已白,早已变身为寿福宫大总管,是王太后最倚仗的得力心腹。
  王太后跟他是可以说一些心里话的,也不瞒他道:“先帝去的早,圣上初登大位不过少年,那时需要操的心可真多。如今十来年过去了,都说哀家该颐养天年,可这最小最挂心的一个也不消停,哀家就是操心的命啊。”
  倒了茶水,运福递过去道:“时王殿下能文能武,与圣上兄友弟恭,是圣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咱们这位殿下,其实真没让娘娘您操过什么心。如今殿下于情,。事上开窍,许是开的有些晚,倒该着娘娘多看着点儿。”
  太后摆手没喝:“不过是个女子,长得招摇些,性子傲了些罢了,凭我儿还能拿捏不住,掀不起什么风浪,再不济还有我与皇上看着呢。只是如何与阿媛交待,那孩子可怜,说起来也是我王家仅存的血脉了。我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拿给她,有那样的爹娘,她配得起,我王家配得起。”
  运福知道,太后也就是发发感慨,嘴上疼一疼郡主,最后还是会紧着自己儿子。
  难得时王殿下与太后张口索要,只要不是要太后的命,不,运福不确定,兴许就算时王要太后的命,太后也有可能会给的。他的这位主子唯一的命门就是她这个小儿子。
  “按说最后的王妃是阿媛的,后院不过多个女子,不打紧的。以后弈儿后院还会有更多女子,她主母位置坐得稳当,不该较真这些。”
  说着太后叹了口气:“只是弈儿,竟要那戚氏先入府,这就有些屈了阿媛了。”
  运福未插话,果然太后的眉心慢慢地松快下来,自己就想通了:“弈儿向来不近女色,以前只允一婢近身,最近那婢子也不见了,说是犯了错受了惩戒。我儿在此事上已算清正,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京都里的那些王侯公子在弈儿这年岁上,哪个不是妾侍满院,儿女几许。若按这标准,堂堂时王,我都替他亏得慌。”
  “所以你说,时王在成亲前院里进个人算得上出格的事吗。”太后扭头问着运福。
  运福马上答:“自然不算,娘娘说的都占理。”
  太后点点头,话音一转:“不过,王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没规矩的乡野女子该让她学学规矩的。提前把人教好了,省的以后阿媛再教了,也算我给阿媛的一点交待。”
  运福眼珠一转,道:“此事,娘娘是否要提前知会殿下一声?”
  太后看他,他又道:“怎么说也算是殿下的人,娘娘是知道的,殿下轻易不会往自己身上敛捡什么,一旦敛了捡了,就算他的了,不容其他人插手。”
  是,那孩子是有些霸道与独性在身上的,太后一直都知道。
  运福说得在理,太后觉得是该如他说的做,遂让他亲自去到时王府,把此事告之时王。
  倪庚听到运福求见,此奴婢在母后身边是有些脸面的,倪庚让金魏去带了他进来。
  时王给脸,运福却不能拿大,他是聪明人,也知道时王是什么人,比起在太后面前还要卑恭地跪地请安道:“奴婢叩请殿下安。”
  倪庚:“福总管起吧,看座。”
  运福起身,屁股只沾了椅子的一点边儿,道:“娘娘让奴婢来禀殿下,允了崔吉镇的戚氏入王府,但具体时日得由娘娘来择选。主要是恐戚氏从小没受过宫廷教仪,娘娘的意思,派上两个宫仪女官,提前去到戚府教些规矩,也不用提别的,只道是娘娘在崔吉镇见了,惊于戚氏的才貌,心生喜爱,特意抬举她,赏她的。”
  运福说到这儿,觑着时王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殿下您看,这样可否?”
  母后要教戚缓缓?他原先想自己教的,怕的就是让那些繁复的规矩把人教傻了,失了灵动。
  但,一想到她如今不缺灵动,都灵到在他头上动土了,让那些宫仪女官教一教也好。
  唯一不好就是,他原先想着这一两日就把人弄过来,如今却要多待些时日了,不过也不着急这点儿工夫,人早晚是要过来的,让戚缓缓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孤看可以,那就劳烦母后了。”
  运福松了劲儿,不多停留,站起身来请辞。
  运福走后,倪庚回到书案前,白帕下盖着的是幅画,虽只画了一半,但画中人的美艳与娇媚已跃然纸上。
  画中人眼上覆着眼罩,樱桃红唇微开,露出四颗齐整小白牙,乌发披散,一半铺于身下,一半于身前似遮似掩。
  手指葱白,骨节长,配上光泽圆润的甲盖,柔弱地搭在榻边。
  这一副画景,倪庚曾见过,一次是在现实,崔吉镇园子里的厢房里,一次是在最近的一次梦中。说不清哪次更让人心悸,现实中他有顾忌,顾忌她是第一次,他保持克制,尚算怜惜。
  而梦中的这次,他有恨有怨,有教训之意,怜惜理智什么的皆被他抛到了一边。可能浅意识还是辨认出了这是梦,是假的,所以他遵循了本心,全然没了顾忌。
  最后摘下她眼罩的时候,她已哭红了双眼,那样子可怜极了,自己恶狠狠地对她道:“活该,让你骗我,让你不听话。”
  梦中是解了恨的,但醒来,倪庚就骗不了自己了。
  戚缓缓那小女子可是没受到一点责罚,在崔吉镇呆得好好的,说不定这会儿已捧着宋丘给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呢。
  阴戾从倪庚眼中一闪而过,他沉下心来拿起笔,继续这副未完的画作。
  只是画中都如此美妙美好,他怎会生出是否放过她的想法,那是决不可能的。
  他不屑把话与她说死,只直接把事做绝即可。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权力。
  崔吉镇这边,令时王心躁起火的送书一幕并没有发生,自打他走后,戚缓缓很是老实了一阵,好几日没有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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