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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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曜皮笑肉不笑,“殿下,臣见您的算盘打得挺不错,查账的事儿……”
  福王恨不得当场扭头就走,脸上写满了“退退退”,“别来找本王干活,本王只想舒舒服服地混日子!”
  萧景曜:“……”
  真是预料之中的回答。
  胡阁老亲自带着萧景曜来到户部。福王虽然嚷嚷着不想干活,还是走在萧景曜另一边,和萧景曜一起进了户部。
  两人什么都不用说,行动上就已经表明了他们对萧景曜的态度。
  户部当然是胡阁老为尊,一开始福王过来的时候,大家还担心福王和胡阁老争权夺利,殃及他们这些池鱼。结果福王来了户部后成天睡大觉,大家也就只把福王当成吉祥物给供起来。
  吉祥物也是有分量的,单凭身份就能压死人。福王和胡阁老,绝对就是户部的第一和第二号人物。
  他们俩同时为萧景曜保驾护航,其他人哪怕对萧景曜有再大的意见,面上都不敢露出分毫。
  和进翰林院的冷遇不同,萧景曜一来户部,就受到了大家热情的欢迎。
  胡阁老亲自带着萧景曜去了银库,告诉萧景曜他要干些什么活,顺便将户部堆积的账本分了一大半任务给萧景曜。
  到了银库之后,萧景曜终于明白为什么福王能每天都在这里睡大觉了。
  银库员外郎,重点就在于看守库房。
  每天放库兵进去守卫,下午散值后,再让人检查库兵有没有偷带银子,一天的事儿就干完了。
  这是什么天选养老地方?周翰林看了都流泪。
  让萧景曜十分震惊的是,看守银库的库兵,每天散值后,需要将自己脱得光溜溜,证明自己没有藏一两银子,由其他人检查完毕,确认无误后,才能放他们回家。
  这一套搜查流程,比科举检查还变态。起码萧景曜参加科举考试时,不用将自己脱个精光。
  这种事情,福王当然不会亲自去干的,都是安排别的官吏去检查,福王只要听最终的结果就行。
  在萧景曜的追问之下,福王也黑着脸承认,“本王偶尔也会进去查看一番,看他们是不是在蒙骗本王。想要糊弄本王,没那么容易!”
  萧景曜想起了某些奇葩事,瞬间痛苦面具。
  福王疑惑,“本王说得不对吗?”
  萧景曜微笑脸,“不,殿下说得非常对。时不时进去检查,也能对他们有所震慑,一般人糊弄不了殿下。”
  福王瞬间抬起了下巴,很是得意,“父皇还骂我只会睡大觉。我还是挺能干的。”
  萧景曜也只有点头同意。
  果然不出萧景曜的预料,胡阁老将查账的事儿全都交给了萧景曜处理,拍着胸脯对萧景曜说道:“碰上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我一定替你做主!”
  萧景曜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胡阁老,既然要查账,不如先看看总账同银库中的数目对不对得上数,这样也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查。”
  胡阁老有些意外,“银库中的银子,去年各地收上来后,十三清吏司的员外郎们一起算的账,最终统计到我这里,数目应当不会有误。”
  胡阁老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又提了一句,“去年正好让他们用的你写的数字来记账,就算他们想做假账,碰上这么个新东西,也得认真琢磨琢磨一段时间,才敢下手。”
  萧景曜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的重点不在这上面,而是在库房的银子上。胡阁老亲自对过数目,那再好不过了。萧景曜再接再厉,“数目和银钱都对得上,才好去查其他的账。若是总账都出了问题,其他地方的错处只会更大。”
  胡阁老费尽心思才将萧景曜抢来了户部,当然不会驳萧景曜的面子。萧景曜提出的建议也十分中肯,胡阁老当即拍板决定,“那就按你说的,先查库房的银子和总账对不对得上数。”
  说完,胡阁老立马从记忆中调出了现在库房存银的数据,“老夫若是没记错,去年算完账,国库统共有四千六百七十三万六千二百四十二两银子,这个数我和其他员外郎们对了好多遍,不会有错。”
  萧景曜不置可否,等待重新清点出的库房银子的数据。
  果然不出萧景曜的预料,在胡阁老发话说要重新清点库房银子的数目之后,整个户部的气氛都不对了。
  本来最清闲的银库司瞬间成为了户部的焦点,所有人都被人紧紧盯着,等着清点出来的银子的数目。
  福王不干活,只监工,萧景曜拿着秤和星戥,领着一帮人打开一箱一箱库银,重新清点银子的数目。
  胡阁老亲自坐镇,带了一队兵在外守着,出现任何动静,只管将人拿下。
  四千多万两白银,要清点也不容易。
  将库银数目全部称出来算出总账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让胡阁老震惊的是,这次清点出来的数目,竟然比总账上的数目少了将近一百万两!
  胡阁老勃然大怒,“谁敢在国库弄鬼?”
  福王好奇地看着萧景曜,“你怎么知道库房的银子数目不对?”
  萧景曜才来几天,就能看出库房有问题?这得是多利的一双眼啊。
  萧景曜再次痛苦面具,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那种变态至极偷库银的方法,萧景曜上辈子看完后只想重金求购一双没看过这个消息的眼睛。
  谁知道现在竟然还真用上了呢?
  第069章
  看着福王和胡阁老不解的目光, 萧景曜露出了疲惫的微笑,语重心长地说道:“听我的,别问, 对你们的脑子好。”
  胡阁老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 “怎么能不问?那可是近百万两银子!”
  萧景曜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胡阁老, 若是下官有办法查出库银大盗,你是否可以先不问?”
  不是萧景曜故弄玄虚, 而是那玩意儿, 简直匪夷所思, 说出来能把胡阁老和福王的三观给震碎。百闻不如一见, 还是捉贼捉赃, 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 他们才会相信。
  胡阁老冷笑,“老夫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 什么场面没见过?你未免太过看轻老夫!”
  但看着萧景曜脸上的痛苦面具, 胡阁老还是缓和了神色,放轻了声音点头道:“你既然有了主意,那本官就将这事交给你来查办。一个月之内,可否破案?”
  萧景曜想了想,拱手道:“阁老若是愿意配合,应当可以。”
  胡阁老自然是点头应下,“那这事便交由你查办。若是有不便之处, 尽管来问我。”
  胡阁老还是挺讲诚信的。一开始把萧景曜挖来户部时就向萧景曜保证,有困难来找他。现在这话依然做数。
  萧景曜自然是感激不已, 碰上一个好领导,当真能省许多心。
  福王好奇地瞅瞅胡阁老,又瞅瞅萧景曜,头上堆满了问号,激动地发言,“那我呢?我要干点什么?”
  这么神奇的事儿,福王表示,他也想参与。
  胡阁老和萧景曜齐齐陷入沉默。好一会儿,胡阁老将先前保证关照萧景曜的屁话收了回去,一点都没有前辈爱的将福王这个难缠的家伙踢给了萧景曜,“既然此事交由你全权查办,殿下又这般热心肠,你也能去找殿下求助。”
  福王登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景曜,目光中满是期冀。
  萧景曜心下无奈,嘴上却道:“下官还没想好具体的法子,若是有需要殿下配合之处,还请殿下多多配合。”
  福王小鸡啄米般点头,很是兴奋,“是让我打入敌人内部?还是让我装傻,对库银大盗的一些小伎俩视而不见,到最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听福王这话就知道,他平时没少看话本子。
  萧景曜脸上露出了一个客套的微笑,真心实意地夸赞福王,“殿下的想法十分合理。”
  “是吧?本王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不错。”福王更加来劲儿了,又往萧景曜身边凑了凑,看着萧景曜的目光瞬间就亲近了不少,乐呵呵道,“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本王英明神武,怎么会被这等宵小糊弄?”
  说完,福王又忍不住皱眉,认真思忖道:“只是库银看守十分严格,有府兵把守不说,府兵回家,还要脱衣验身。哪怕是户部之人监守自盗,这手段也未免太过高超。难不成银子还能长脚跑了?”
  一听这话,萧景曜又要开始痛苦面具,好在被死去的记忆攻击久了,萧景曜也就淡定了。这会儿萧景曜脸上还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一脸高深莫测,对着福王说道:“等到捉贼拿赃那日,殿下就明白了。”
  把福王的好奇心拉到满点。
  福王果然很是期待,目露憧憬之色,“能在看守严密的银库中将银子偷盗出去,这人也颇有几分手段,是个人才,只可惜走了岔路。本王倒是想会会他,让人给他送杯断头酒。”
  萧景曜继续微笑,十分好心地建议福王,“下官见殿下清减了些,到时候案子破了之后,殿下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忧心。好吃好喝等着郎中们将犯人和罪证捉拿到您面前便是。”
  福王觉得萧景曜这话说得有道理,当即点头道:“这话不错,到时候本王就备好好酒好菜,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下酒!”
  萧景曜:“噗嗤。”
  萧景曜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除非实在忍不住,不然一定不会笑。
  这会儿萧景曜实在是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
  福王很是困惑,“不好吗?”
  萧景曜忍笑,一本正经道:“很好,殿下多吃点。”
  “那是自然,本子胃口素来不错。”福王满脸都是笑容,也没忘记萧景曜,十分大方地表示,“到时候本王也给你们备上一大桌好酒好菜,抓了贼人后,我们就办庆功宴!”
  萧景曜沉默了一瞬,而后拱手道:“谢殿下。”
  反正萧景曜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至于其他被暴击到的同僚……祝他们好运,阿弥陀佛。
  萧景曜知道自己不该幸灾乐祸,但这事儿过于黑色幽默,萧景曜在被死去的记忆攻击了无数遍之后,终于开始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一笑的功德,怕是要敲上十年的电子木鱼才能补回来。
  既然福王愿意配合,萧景曜也就不客气地给福王安排了任务。
  在查出库银失窃之后,整个户部都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中。胡阁老每天的脸色,完完全全就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这数字不是夸张,按照后世的银价,还真就是大几百万。胡阁老那脸色黑的,大家毫不怀疑,要是偷窃库银的罪犯被查出来后,胡阁老能当场撸起袖子冲上去将对方给打死。
  户部库银失窃,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不上报给正宁帝。
  正宁帝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库银失窃?少了近一百万两银子?”
  胡阁老把官帽都摘了,跪在地上请罪,老泪纵横,“臣有负陛下信任,掌管库房这么久,竟然没发现自己眼皮底下就藏着大盗。”
  正宁帝头有点晕,“你让朕缓缓,一百万两银子,是怎么带出银库的?”
  不说银库的府兵,这么大一笔银子,户部其他人也不瞎啊!
  相比起愤怒,正宁帝这会儿还是震惊居多。
  震惊完后,正宁帝的怒火才熊熊燃烧,伸手一指福王,“你不是看着库银吗?莫不是你成天在那儿睡大觉,让贼子在你眼皮底下溜走了?”
  福王委屈,“儿臣虽然在户部睡大觉,其他郎中可没睡,府兵也一直在看守库银,每天下值,郎中们都会再三查验府兵有没有监守自盗!”
  正宁帝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胡阁老,叹了口气,“胡卿快起。这案子确实匪夷所思,你一时不察,亦情有可原。”
  正宁帝对胡阁老还是比较信任的,见胡阁老满脸羞愧,都快辞官了,正宁帝又给了福王一个眼神。福王赶紧上前,将胡阁老扶起来,亲自捡起官帽给胡阁老好好戴上,嘴里还念叨着,“胡阁老不必忧心,库银本来是本王负责看管的,就算要责罚,也该最先发作本王。你这官帽还是好好戴着,不然父皇再从哪里找到一个像你这般兢兢业业管理国库的人?”
  “本王知道,别人私底下都管你叫铁公鸡,将国库的银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说你小气抠门。但他们也不好好想想,他们若是坐在你这个位置上,能不能比你做得更好!”
  胡阁老的眼泪继续喷涌而出,不住地揪着袖子擦拭泪水,一边哭一边向正宁帝请罪,“臣御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不妨事。”正宁帝摆摆手,沉吟了片刻,又看向福王,“你说,萧景曜说他想到办法,能抓住这个库银大盗?”
  福王点头如捣蒜,“是啊。儿臣追问了他好几次,他愣是不明说,想继续卖关子。儿臣见他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只能耐下性子,等到他捉贼拿赃的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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