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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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弗渊手掌搭在陈清雾肩胛骨上,清楚感觉到她身体细微而无法控制的颤抖。
  说服了自己一万次,这不合适,还是无法旁观她的痛苦而无动于衷。
  眼泪渗透胸前衬衫的布料,灼烫他的心脏。
  他必须极力克制,才能不让本能先行,从而伸手拥抱她,让立场变质,背叛祁然。
  仿佛那个夏天,载着她在暮色的山道间骑行回家,听见她“哦”了一声,那般失落,却只张了张口,没有出声,咽回了毫无作用的安慰。
  在祁然和清雾之间,他什么也不是。
  第09章
  孟弗渊没有待得太久,陈清雾情绪好转之后他便告辞了。
  纵有堂皇的理由,夜里跟弟弟的女友单独相处也有瓜田李下之嫌。
  陈清雾收拾洗漱之后,去床上躺了下来。
  拿过手机,给孟祁然发了一条消息:
  才想起来明天要去见客户,不能出去逛街啦。你早点回南城吧,比赛结束了好好休息。
  这条消息在半小时之后得到回复,只有一个“好”字。
  她想,孟祁然一定是如释重负。
  躺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睡意。
  陈清雾爬起来,披一件外套,走到外间工作区,打开了所有的灯。
  从钱老师留下的一台旧冰柜里,取出密存的陶泥,擦干净工作台和旋转台,开始捏泥塑形。
  拉胚机更高效,但徒手捏塑的过程,让她思绪放空,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
  孟祁然整夜失眠。
  第二天上午便出发回到南城。
  祁琳对儿子的提前归来很是惊讶,“不是说白天要陪清雾,晚上才到吗?”
  孟祁然将双肩包往沙发上一扔,“昨晚没睡好,我补个觉。中饭不吃,妈你别叫我。”
  祁琳愣了下,因为少见孟祁然这样神情沉郁。
  她没多问,叫他好好休息。
  孟祁然摔上房间门,将自己掼在床上。
  抬手臂搭住额头,顿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那镶嵌玻璃的木质展柜。
  一只清润漂亮的水杯,安静地置立于灯下。
  他望着它,希望自己能尽快睡着。
  一直到傍晚,孟祁然才下楼吃了顿晚饭。
  南城不禁摩,他去车库随意骑上一部杜卡迪x-diavel,戴上头盔,出门。
  与沿路灯火一一擦身,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向着山里驶去。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速度快如飞驰,像是想要借此擦除掉昨晚灯下的那一幕,当他避开了那一吻,清雾那不可置信的受伤目光。
  灯火逐渐稀疏寥落,两侧树林渐密。
  待拐过一个又一个弯,突然间从树林上方露出大片夜空。
  他踩下刹车,意识到,前面已经是山顶的终点了。
  /
  数日后,陈清雾跟孟弗渊去拜会茶室的主人,她的第一位客户。
  早起下了雨,世界一片白雾濛濛。
  孟弗渊将车驶进园区,远远地便看见陈清雾撑一把透明雨伞站在路边。
  茶色工装短风衣内搭白色t恤,黑色休闲长裤裤脚挽起,脚上是中帮的黑色匡威帆布鞋,肩上斜跨着一只黑色尼龙布包。
  这一身简约干练,有点男孩气。
  陈清雾望见车了,立即抬手向他一招。
  孟弗渊沉而缓慢地呼了一口气,似是如此才能按捺心口很不合适宜的鼓噪。
  陈清雾收起雨伞,拉开车门,“伞……”
  “放后座吧。”
  陈清雾放了伞,坐上副驾驶座。
  密闭的车厢里立即流动浅淡的香气,似是雾气中的橘子花,带一点微苦的青。
  “其实我自己坐地铁去就可以的,园区附近就有地铁站。”陈清雾说。
  “没事。”
  那地方地铁不能直达,下了地铁还要打车,今日又下雨,想来没那么方便。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
  孟弗渊看她一眼,收回目光,启动车子。
  她神情平和,已不见那晚的凄楚,想来跟祁然的矛盾可能已经解决了。
  年轻人就是这样。
  他们两人和好,他也可放心。
  闲聊间,车开到了那茶室所在地。
  在半山腰上,停了车还要步行五分钟。
  雨已经停了,仍有雾气缭绕。
  青苔苍苍,从石阶缝隙间冒出。
  陈清雾在前,每往上走几步,便听孟弗渊在背后提醒,小心路滑。
  茶室掩映在竹林之间,一眼望去,葱茏翠色浓重欲滴。
  竹帘一掀开,便有茶烟的香气拂面而来。
  陈清雾跟在孟弗渊身后,穿过一段黑色石板的走廊,到了最里侧。
  玻璃落地的静室,没有焚任何的香,残余的淡淡香气,或许是招待上一位茶客留下的。
  在靠窗的竹椅上落座后,孟弗渊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有人来敲门。
  孟弗渊:“请进。”
  陈清雾转头看去,门口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与孟弗渊年纪相仿,女的看着岁数大一些,大抵四十五岁往上。
  那男的率先出声,笑道:“孟总所谓的今天有事,是跑来喝茶?被我抓住了吧。”
  孟弗渊神色殊无变化,同陈清雾介绍道:“安姐,这儿的主人。裴卲,创始合伙人,我本科同学。”
  安姐笑着看向陈清雾:“怎么称呼?”
  “我叫陈清雾,安姐叫我清雾就行。”
  “幸会幸会。”
  裴卲在两人对面坐下,安姐取了茶具来烧水。
  陈清雾往炉上看去,“这是陈景亮先生设计的逸云壶?”
  安姐立即笑了,“是。看来陈小姐确实是内行。”
  裴卲则问:“这不就是普通的紫砂壶吗?有什么讲究吗?”
  陈清雾还没开口,安姐已忍不住接话,只差翻白眼,“这个壶可比一般紫砂壶设计精妙多了,提壶自动出水,壶身倾斜九十度壶盖不落。水多的时候沸腾壶嘴出雾,水少的时候沸腾提勾出雾……这些细节,你不泡茶是不会懂的。”
  裴卲哪里遭得住安姐的这一连串,拱手道:“我错了,是我外行了。”
  水将沸,安姐问道:“陈小姐最喜欢喝什么茶。”
  陈清雾微笑道:“我只懂一点瓷器,不是太懂茶。相对更喜欢红茶一些。”
  安姐点头:“红茶没那么涩。”说着自盘子里拣了一只茶叶罐。
  陈清雾观察到,安姐替他们泡的茶,茶叶各不相同,水温和手法也略有差异,显然是根据大家的喜好量身定制。
  茶到手边,陈清雾垂眸浅啜,“是金骏眉吗?”
  安姐说:“我就知道陈小姐说不懂茶是谦虚,这不是一口就尝出来了。”
  陈清雾说:“……红茶我只知道那几个品种,随口猜的。”
  安姐哈哈大笑,“……妹妹你有点实诚啊。”
  孟弗渊闻言看了一眼陈清雾。
  这时候安姐的手机响了,她看一眼,“你们先坐,我出去接个电话。”
  陈清雾喝了两口,轻放了茶杯,抬头,直直地看向对面,“裴先生一直看着我,有什么指教吗?”
  裴卲一点也不尴尬,哈哈笑说:“我瞎看的,冒昧了。”
  山里格外安静,只听见竹叶上雨滴落下的声音。
  裴卲随口说了句,“好不容易闲下来,又觉得闲得有点慌。”
  陈清雾看一眼孟弗渊,“渊哥哥你们跟se的合作已经谈好了?”
  孟弗渊没想到陈清雾还记得这事,“还在商谈细节,敲定以后就能签合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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