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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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她的药酒就确实很有用?
  不对,不是药酒。
  叶神医双眼放光地看着顾湘:“小娘子,下回你要是还有什么‘光阴’一类的,能逆天改命的神药,千万给我瞧一瞧,我就看看,绝对不抢,你知道的,我叶某人在京城有家有业,底下徒子徒孙不多,也养了二三十口人,虽没娶到媳妇,义子义女到有六个,拖家带口的,肯定不能去做个恶人。”
  顾湘莞尔:“要是哪一日,天上再掉个神药,保证让您过目。”
  叶神医重重点头。
  他觉得顾家小娘子神奇得紧,运气特别好,别人把天上掉神药的事当笑话,可放在这位身上,不知怎么的,却莫名可信。
  宁宇飞:“……神医?”
  叶神医回过神:“啊,对,这女娃娃肯定能活下来,一会儿我给你开个药方,你去抓药……唔,小女娃去抓药。”
  宁宇飞这家伙肯定是要直接被扔到大牢里去,所谓杀人偿命,他自己恐怕最好的解决,也是个秋后问斩。
  “按照我开的方子吃药,至少这一年,你的命稳稳当当的,至于最终能活多久,还要看治疗的情况,以及后面保养的好坏。”
  莹莹抬头看着宁宇飞,轻笑道:“宁大哥,你别担心,我一定好好吃药,好好活着。”
  她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这是宁大哥给她的生命,是她在这个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从此以后,谁也别想轻易把这条命夺走。
  宁宇飞眼睛里闪过一抹晶莹,凑过去低声同莹莹说了句话,莹莹愣了下,伸手把自己头上的木头发簪取下,递给顾湘。
  木头发簪雕刻的手法略有些粗糙,线条凌乱,平平无奇。
  顾湘掂了掂,直接把簪头拧下来,从里面掏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宁宇飞轻声道:“别读出来。”
  顾湘扬了扬眉,直接拿火折子把字条烧成了灰烬。
  宁宇飞叹了口气:“我信守承诺,把我你想要的给了你,还有一些情报算是奉送。”
  顾湘:“……”
  如果这会儿她要说,她根本没什么想要的,更不想获得宁宇飞的情报,似乎有些影响气氛。
  宁宇飞四下看了看:“我想,顾厨是不是该收摊了?”
  此时已是夜半更深,顾记门前灯火通明,到让食客们忘了时辰。
  此时一看天色,虽然还是很想继续听八卦,到底还是没那么厚的脸皮,而且时辰确实晚了,对视一眼,颇惋惜地啧了声,一哄而散。
  顾湘看了看张捕快,也不知该夸张捕快是有眼色,还是没眼色,立时便拿出捆猪用的绳子,把宁宇飞结结实实地捆在‘顾记’门口,自己带着一众衙役散开。
  宁宇飞盯着顾湘,神色十分凝重:“想必小娘子已经知道了,我杀的这个薛山是个冒牌货,他是薛山的同胞兄弟。”
  顾湘:“……”
  她猜过薛山可能换了个人,毕竟评价两极分化,不过,她想过有人易容改装,甚至想过可能是人格分裂,到没想到,原来答案竟如此寻常平庸。
  第四百零三章 赢家
  顾湘眨了眨眼,轻咳了声,目中露出几分探寻。
  薛山的妻子方氏手指微微一颤,低垂下眉眼,神色却是丝毫不变。小妾云娘却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自家娘子,连害怕,痛苦等等情绪一时都消失殆尽,脑子里一片混乱。
  宁宇飞此时似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神情冰冷。
  “我十几年前,从薛山打过交道。”
  “那时候的薛山已经跟着范正弘做了很多年的生意,可性子还是很慢,性情温和,在他的酒坊里,每回遇见客人独自坐着喝闷酒,或是借酒浇愁,他便过来相陪,总能让客人心情好些。”
  “我有一回做买卖,买主就在他的酒坊,我就进去蹭了一顿酒,从此便中意他酒水的滋味,此后我在京城待了两个多月,日日都去薛山的酒馆喝上几口……总觉得生意人里,像薛山这样的少。”
  宁宇飞第一次抬起头,看向方氏:“薛山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方氏哑着嗓子,浑身震颤,却是一字不发。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只是不能知道!这么多年了,和一个假货,和一个孩子自己挚爱的男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要装作不知,何其痛苦!
  但她还要撑着薛家,还要保护儿子,甚至,就是她一双明知道一切,依然装聋作哑的公婆,她也不能不顾。
  她恨公婆,可这是她男人的亲爹娘。
  方氏最知道丈夫的心思,丈夫的心肠再柔软不过,不要说是他的父母,就是他的仇敌,他也总是会先寻找关注对方的优点。
  宁宇飞冷声道:“若不是太过信任薛山,我又怎会害苦了莹莹!”
  “莹莹一出事,我便通过我的关系网查了假薛山。这个假薛山名叫薛贵,和真正的薛山是孪生兄弟。”
  “当年他们家里闹灾荒,偏祸不单行,他们爹出了意外,右腿给摔坏了,需得一大笔钱才能治好,兄弟两个只能拼命做活,拼命攒钱,既要买高价粮食保命,又要给他们爹攒治腿的银钱,日子过得越来越苦,别说吃饱肚子,连维持生命都极困难。”
  “薛山脑子灵活,在薛家的日子还好过时,也读过书,能识得字,薛贵一开始也跟着读书来着,只后来怎么也不开窍,就没再让他读。所以如今打工,薛山好歹能靠着这点长处,比他薛贵赚到的多上很多。”
  “许是这样的日子实在难捱,没过多久,薛贵便花言巧语地从他娘手里骗走了家里的积蓄,说是要去给他爹寻个好大夫来,却是一走了之,再也没寻到人,那时候,薛家人都以为他是死了。”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积蓄一下子全都丢掉,薛山几乎都要去寻死,只是家里老爹腿还伤着,老娘一个人也撑不起家,他连死都不敢死,就在薛家几乎要过不下去时,薛山遇见了范正弘,范正弘喜欢薛山脑子灵活,人又孝顺,便雇了他,还借钱给他爹治病。”
  “从那以后,薛山就一直在范家做事,从个跑腿的小厮,做到账房,又做了副掌柜,最后被提拔成掌柜,成了范正弘手底下最得信任,最得重用的掌柜的之一。”
  宁宇飞的声音干涩得很,讲的故事也平铺直叙,似乎不带丝毫的情感在其中。
  方氏却是终于忍不住,失态地抱肩蜷缩成一团,嚎啕大哭起来。
  宁宇飞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想必小娘子已是猜到了。”
  顾湘定定地看着宁宇飞,目光发直。
  她目前只知道宁宇飞此时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面汤,是莹莹做给他吃的,很香,特别的香,他很想吃。
  顾湘:“……”
  “薛山被害死了,从将近四年前开始,薛贵顶替了他,这些年来,薛贵一直用薛山的身份做各种生意,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他不光自己赚了很多很多钱,还大肆挖范家的墙角,各种见不得人的事,简直可以说是车载斗量。”
  宁宇飞冷冷地道。
  方氏吐出口气:“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我的丈夫不是我丈夫,我想,薛贵一定观察了我丈夫很久,也学了很久,他知道很多事,甚至连笔迹都模仿得差不多,而且那时候我以为他大病之后,身体虚弱,手腕无力,便是写的字有些不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我同薛郎是夫妻,薛郎是我爱的人,面对薛贵,我竟从心底深处厌恶他,厌恶得厉害,他怎么可能是我的丈夫?”
  “当我知道这一切,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我简直生不如死,可我甚至不敢戳穿他。”
  方氏眼泪滚滚而落。
  秋丽和樱桃都不禁毛骨悚然,这等事,但凡只是想一想便让人心头冰冷,脑海一片麻木。
  顾湘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空,月正当空,已是子时。
  这边张捕快和一众衙役们情绪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一刻不把宁宇飞带回牢里,他们就一刻不能放松。
  “我知道了,大家都散了吧。”
  顾湘平淡地道,伸手朝张捕快招了招手。
  张捕快立时便领着人过来,宁宇飞也没挣扎,顺从地起身,走了两步回头看顾湘,轻轻一笑:“小娘子,我赌你是赢家。”
  顾湘朝他飞了个大大的白眼。
  方氏终于拉着云娘一起,朝着宁宇飞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恩人,我们会照顾好尊夫人,您就放心吧。”
  张捕快已经张了好几次嘴,次次被人打断,这回终于敢在宁宇飞开口前,迅速道:“小娘子安心,林小公子已经找到了,果然如小娘子预料的那般,人就在樊楼天字号客房里躺着,身边还有两个小娘子服侍,就是睡得多了些,已经请大夫看过,没有损伤。”
  顾湘:“……”
  她竟然把这事给忘在了脑后,明明这才是她折腾出这一切,闹了这么大乱子的真正原因。
  宁宇飞:“……吃不到小娘子之后的金厨宴,实在很可惜,我留下的那些东西,小娘子尽管用,好好用,我琢磨着,那些东西给了你,其实才算是正儿八经地物归原主了。”
  第四百零四章 雨夜
  夜里下起雨来。
  顾湘爬起来向外一看,果见赵素素,萧灵韵,带着几个丫头在对面书房折腾。
  书怕受潮,虽说雪鹰修房子时着重修过书房,这防潮,防火的各项措施,绝对是冠绝京城,连皇宫都不一定能与其相比,但依旧不能完全杜绝书本受潮的大问题。
  每到下雨天,赵素素就会特别紧张,显然在这位眼里,任谁的地位都没她的那些书重要。
  “哎!”
  顾湘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披衣服,果然,没多一会儿,就见赵素素跑到窗边来轻轻地敲她的窗户。
  赵娘子的声音也是温柔和煦得很。
  “小娘子,我们要用用库房的钥匙,挑几盒熏香用一用。”
  顾湘翻出钥匙从窗口递出去,爬起来洗一把脸清醒清醒,再歪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不多时,窗户又被敲击了几下。
  赵娘子笑眯眯地道:“小娘子,劳烦您把开一下书房的机关,我想翻阅下书目。”
  顾湘莞尔:“好。”
  她顺手从头上拔下发钗,打开床头上的暗阁,把发钗插进去顺时针转十一圈,逆时针转九圈,只听咔嚓一声,墙体里出现一连串的机械联动声。
  顾湘:“哎!”
  她还挺喜欢听这声响的。
  不过每次做这样的活,总忍不住偷偷看看周围,生怕让人家看见,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闹得好似她是什么大人物一般,恐怕当今陛下的寝宫里也没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顾湘伸了伸懒腰,也不睡了,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慢吞吞地,数着时间喝完,刚放下杯子,外面赵素素的声音就温温柔柔地响起来:“小娘子……”
  “稍等,马上出门。”
  顾湘笑了笑,披上斗篷打上油纸伞,出了门便同赵娘子汇合。
  赵素素眼睛里放着光,哪怕是这样的雨夜,也惊人的亮:“我看了那一册《诗词精粹》,实在是很喜欢,不如让我勉为其难,给它做一回注释?还有那一册《食与诗》,也是极好的,为何是散篇?有些诗作都是残句,实在是可惜至极。”
  顾湘笑眯眯地听着,只点头应和,并不答话,反正赵素素也只是需要她应和一番而已。
  进了书房,房间里靠着墙壁的大书架上乱七八糟,好几排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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