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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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酒臣扭过头,对着看着像“大哥”的人物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咳,自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可调皮了呢,我一般称呼他叫小娇娇,他喜欢叫我酒酒。”
  他说着用胳膊肘顶了赵黎一下,说:“是吧,宝贝儿?”
  赵黎的鸡皮疙瘩顺着胳膊一路向上,很快寒毛就起了一身,被江酒臣明显的“暗示”过后,他迟疑了三秒,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艰难地开口:“对,酒酒。”
  这时,一个站在队列最后面的,不知是不是刚入行的黑衣人,指着赵黎大叫道:“胡说八道,他一看就是直男!”
  江酒臣露出了一个八颗牙的笑容,说:“直你麻痹!”话罢一推赵黎,撞开拦在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二人飞也似的冲出了楼梯间。
  第30章 禽兽之衣(七)
  两个人从楼梯里冲出来,穿过舞池就往门口冲。快要拐过入口的长廊的时候立刻缩了回来。这里的戒备比他们想象中要森严,门口竟然也有人在守着了。
  两个人贴着墙站着,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楼梯的那个门口走了出来,到处打量着。
  “你看你直的,都惹祸了吧?”江酒臣扭头看向他,伸手去解他外套上的扣子。
  “你又出什么幺蛾子?”赵黎说。
  “我色相这么显眼,还穿这么个衣服,你觉得他们瞎吗?”江酒臣把外套穿在自己身上,系严了扣子,赵黎在身后推了他一把,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个人再次钻进舞池里,用人群给自己打掩护。
  这不是长久之计,赵黎心头正在盘算,给车衡发了位置共享。江酒臣突然推了他一把,说了句什么,音乐声太大,他听不清,再一扭头已有一个黑衣人朝他们挤了过来,别的也顾不上,两个人挤开跳舞的人群,像是游泳一样在人群中穿梭,找到一条路,忙不迭地奔了出去。
  一间厕所隔间里,赵黎和江酒臣喘着粗气,赵黎的脸上几乎能结出冰碴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上赶着让人家瓮中捉鳖呢?”
  “我看警匪片里面都是从厕所跑的。”江酒臣这句话好比火上浇油,眼看着赵黎要跳脚,江酒臣笑了起来,说,“先躲躲,这里他们不敢随便搜。”
  没有夜生活的赵队显然没get到原因,刚要开口,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个人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脚步声迟疑地踏进两步——不只是一个人。
  几个黑衣人看着隔间上的红色标识,面面相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查看,只听里面传出来一声呻吟声。
  赵黎像见鬼了似的看向江酒臣。
  “哈……宝贝儿,你好棒,呼……”
  江酒臣交叉着双腿,倚着门板站着,对赵黎做了个“嘘”的手势,停顿了一会儿,又粗重地喘息了几声。
  黑衣人迟疑片刻,还是没敢贸然行动,卫生间一向是个众人都心知肚明的地方,万一是哪个惹不起的主顾在里面搞,被扫了兴致,不是他们担得起的。
  几个黑衣人犹疑地对视了一会儿,还是走了出去。
  车衡看到赵黎的定位的时候,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去了。他叫了林不复一声,两个人提了一辆公车就赶了过去,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缩成了十多分钟。
  路上他问赵黎怎么回事,那边吵闹得什么都听不清,赵黎被追的时候按着语音忘了撒手,气喘吁吁地答了一句:“过来支援。”
  林不复按住车衡青筋都要爆出来的手,说:“大衡,大衡你别着急,你这车速别老大没什么事,你再把咱们两个搭进去。”
  车衡面无表情:“我没着急。”
  林不复:“……你可真是不着急啊。”
  作为一个刑侦队里“知识储备”最丰富的小青年,林不复刚走过门廊就发现了这个酒吧的特点:“这是个gay吧啊。”
  他看向车衡,说:“你说,老大会不会是最近工作太累了,来喝个花酒释放压力?”
  车衡没有心情跟他扯皮,林不复把他的手机拽过来,听赵黎给发过来的语音。开头一大段的喘息声,然后赵黎几乎是用气音说了一句“过来支援”。
  “那个,大衡……”林不复欲言又止地看向车衡,“老大这么多年都单身,没准吧,他还真是,就,咳……”
  天啊,他不会是那个请求支援吧?!林不复惊奇地看了车衡一眼,赶紧悬崖勒马,扼制了自己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脑洞。
  刚才的事之后赵黎对江酒臣无法直视,外面安静了,他们两个又等了一会儿,正要出去,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江酒臣立刻再次开始了他的表演,为表逼真,还拽着赵黎的胳膊拍了两下隔间的墙。
  赵黎震惊地看着他,双目圆睁,活像修罗恶鬼,江酒臣的手还扯着赵黎的胳膊肘,登时心下一凉。
  车衡跟林不复站在卫生间的大门口,世界十分安静。林不复看向车衡如同雕刻般的侧脸,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说:“那个,我听这个声音,怎么像是那个谁呢?”
  车衡没答话,看着手里几乎要重合的红色和绿色的定位图标。
  隔间的墙“砰砰”的响了两声。
  卧槽,还挺激烈?林不复看向车衡,刚要说“没准他们就是装一下躲过追击”。然后整个隔间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几乎是地动山摇。
  林不复:“我怎么感觉这个动静逼真了许多……”
  话音刚落,隔间的门“啪”的一下打开了,赵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手指啪的一下,恶狠狠地按掉了屏幕上的位置共享。林不复目瞪口呆,半分钟后,江酒臣衣衫凌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林不复小同志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江酒臣的肩膀,同情地说:“兄弟,苦了你了。”
  江酒臣笑起来,这笑容在林不复眼里十分苍白,他又加了一句:“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江酒臣:“???”
  赵黎简要地跟车衡说明了一下情况,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对策,最后决定由车衡和林不复分别跟赵黎和江酒臣交换衣服,分批离开。就在四个人各自脱下衬衫的时候,一个男人似乎是想要上厕所,走了进来,甫一抬头,见此情形就是一愣,旋即立刻退后一步,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而无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了然笑容,说:“打扰了,你们继续。”
  四人:“……”
  旋即林不复爆发出了直男不甘心的哀嚎。
  而经过了江酒臣这一个晚上的摧残,赵黎几乎已经心如止水了。
  回程。
  “你发现了什么了吗?”车衡问。
  “有猫腻,但没证据。”赵黎说,“江酒臣去套了几句话,里面有认识徐峰的,说他做人太过。我觉得那个人可能知情。”他把门禁的磁卡从兜里摸了出来,说:“回去试试能不能破出来什么,把他叫来问问。”
  赵黎顿了一会儿,又说:“里面的mb,叫队里兄弟留意一下,截住两个弄回来,别引人注意。”
  他“嘶”的倒吸了口冷气,说:“这里面水太深了。”
  姜则成就像是站在关系网上最四通八达的位置上的人,娱乐圈背后商界政界什么人都有,警察最不愿意碰的就是这类案子,查?没法查,就像现在一样,杀人案没什么进展,其他牵七挂八的事情又扯出来一大堆,样样沾边,摸不全,也放不下,拎出水面的不过是怪物的触角,却从头到尾写满了干系重大。
  午夜的灯光从车窗外飘忽而过,高层的霓虹灯不远不近地逐着他们,越过一座,还有一座。
  像是一条走不完的路。
  回到市局,常湘果然还没有离开,倚着靠背椅,似乎是睡着了。
  江酒臣没跟他们一起回来,车衡跟赵黎开着赵黎的车,林不复一个人开着公车,三个人前后脚走进办公室。
  赵黎看到常湘,苦笑了一声,指尖夹着那张磁卡摆弄了两下。林不复接了过去,说:“信息科的都下班了,明天我过去。”
  常湘浅眠,恍惚间惊醒了过来,一时有些惺忪。看见赵黎,她拇指和中指抵住两边太阳穴,轻轻揉了两下,哑声说:“孤胆侠回来了?”
  几个人都是筋疲力尽,赵黎本想说都回家好好睡一觉吧,今天晚上先搁下,还没等开口,常湘说:“liberté的基本信息我已经汇总完了,后面的人很隐蔽,钱款都不是用自己的名字来注册的,都是职业经理人的名字,如果资金上有问题,出事之后很好推。”
  赵黎走过来,拿起常湘打印出来的资料,常湘说:“幕后老板叫汤问朝,liberté的房产和营业执照都是他的名字,其他的不了解。”
  “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海一慈和徐峰给liberté汇款的账户,都不是liberté的企业账户,属于私人汇款,收款人应该就是汤问朝。如果要从liberté下手,这是突破口。”
  赵黎混沌的脑子在后半夜艰难地运转起来,几乎都要冒烟了,好在赵队应急系统没跑偏,花了半分钟总算get到了常湘的意思。
  赵黎的嘴角弯起来一点,说:“明天把这份资料给经侦转过去。”
  这两个人给汤问朝的汇款让他有重大嫌疑,一旦汤问朝想要推卸责任,把这些款项解释为生意往来——那就定性成偷税漏税。
  先把人扣住,其他的慢慢磨。那边群龙无首,肯定会露马脚。
  “这是跟钟抢时间的操作啊。”林不复在后面说了一句,“老大,你是不是有谱了?还要做什么?”
  赵黎看了一眼车衡,车衡说:“以逮捕吸毒分子为由,要求liberté协助,交出监控录像。”
  “跟那些‘会员’们都简单接触一下。”赵黎接话道。
  随后,没有任何转折,赵黎率先走向队里的大沙发,占领了他今晚的地盘。
  常湘刚才被惊醒,这时虽然乏累,却是睡不着了。靠坐在办公椅上,手里一根笔轻轻磕在桌上,翻过来调过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不复白天核对信息累得像个咸鱼,不知道此时为何精神昂扬,拽着椅子凑到常湘办公桌旁边去,说:“哎,领导。”
  常湘看向他。
  林不复瞄了一眼赵黎,说:“如果你将来一定要内部解决的话,我建议你不要选老大,选我比较好。”
  常湘疑惑地凝眉,她也不知道林不复是不是累傻了,在这里说什么没头没尾的胡话。
  “啧,因为老大他变态!”林不复坐直身子,凑近常湘一点,神神秘秘地说,“你别看老大五官端正看着像个人似的,其实特别变态,今天在卫生间,把那个谁,那个……那个,对!江酒臣,弄得都起不来!”
  常湘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向林不复,两人对视几秒,常湘认真地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那么你是江酒臣。”
  林不复一愣,空气僵硬了一会儿,林不复略微脑补了一下,沉默片刻,说:“对不起打扰了。”
  第31章 禽兽之衣(八)
  拿到监控录像,信息调取得非常快,很快就排查出了近十名会员的身份。
  那天跟江酒臣谈过话的男人也在其列。因为接触过,他被作为第一批传讯的对象,由赵黎和车衡亲自询问。
  那男人见了车衡后愣了一下,旋即就恢复了常态,笑了一下,说:“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不待赵黎发问,男人说道:“像你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的。”
  ……我他妈的就有那么直吗?赵黎心下无奈,面上说:“这次叫你过来,是简单地了解一些事情,不过关于liberté我们有一些存疑的地方,所以很抱歉,不只针对您,liberté的所有高端会员,最近都不可以离开江城市。”
  男人点点头,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要事先说明一下,我并不是高级会员,所以你们想知道的事我可能不知道。”
  “你说,‘徐峰做得太过,是早晚的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赵黎没有跟他打太极,开门见山。
  男人说的话信息实在是有限,只是说徐峰背地里在做见不得人的生意,和海一慈联络很是密切,被问及如何知道的时候,男人说:“我曾偶尔听到过一耳朵他们的谈话,很长时间之前。”
  男人交代,他们这些会员的确是跟那些来喝酒跳舞的年轻人不同,liberté在他们与普通的会员之间,起到一个中介的作用,即,如果他们看上了哪个人,会由liberté出面牵线搭桥。
  “牵线搭桥”这四个字实在是含糊得很,赵黎眉头微皱。什么叫做牵线搭桥?介绍人给你认识?liberté每个月收到金主那么大的一笔资金,只起了这么点的作用的话,那这帮有钱人可是真的奢侈。男人只是笑了笑,说:“警官,我在夜生活过后送我的伴侣一块名牌手表,这总算不上是违法吧?”
  赵黎皮笑肉不笑。
  送走这个男人,赵黎叼起了一根烟,长叹了一声,说:“这帮人太能打擦边球了。”
  他朝天吐出个烟圈,眯着问常湘:“其余几个人怎么样?”
  “都一样。”常湘回答,“说得有多有少,不过都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好像汤问朝这个隐秘的‘俱乐部’里,只有徐峰和海一慈两个脏人似的。”
  男人提到的一句话让赵黎很在意,他说他偶尔听到,徐峰对海一慈说:“雏也有,狗也有。”看见他之后就收了声。这男人说话圆滑得很,描述的自己好像是个出尘不染的白莲花,被问及“雏”和“狗”是什么意思,男人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着就像是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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